睜開眼,是半舊的青紗帳頂。
清晨熹微的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在地上留下一個個晶亮的小方格。
阿雪揉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
原來是夢,簡直跟真的一樣。
她穿好衣裳,捂住自己的後頸揉了揉。
大約是睡不習慣縣衙的床,昨晚落枕了,現在後頸脖痛得很。
“明雪,早,”出了門,昨日一同入選的穗紅同她打招呼,“一起去街上吃早飯?聽說燒飯的張婆子昨晚魘著了,一直髮高熱,到今早上都沒醒呢。”
做噩夢的人這麼多?
腦袋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阿雪晃晃頭。
亂七八糟瞎想,或許是沒睡好的緣故。
“好。”
阿雪笑笑,同穗紅一道出門去了。
……
晝漸長,而長及夏至,又慢慢變短。
在宮人搖著的團扇帶出的風裡,一晃眼,便過了三月。
這三個月,阿雪同其他新進宮的宮人一道在掖庭局學習宮中的各種禮儀和規矩,關於宮女和女官的晉升機制,教習姑姑也有所提及。
宮中普通宮女並無品級,只以一二三等劃分。
像阿雪這種剛入宮、才剛被分配了去處的,大多都是三等宮女。
三等宮女只有得了自己主子的青眼,並透過內侍監換了腰牌,才能成為二等宮女。一等也是同樣的規則,且不可越級。
而女官考核每三年舉辦一次,只有一等宮女才能報名。
透過考核的宮女會被分至六局,成為見習女官,幫忙處理六局雜務,是正九品。
見習女官只有在六局中職位有所空缺、獲得六尚之一的認可時,才能升任正八品,成為正式女官。
最近的一次女官考核是在一年半之後。
阿雪和其他幾名宮人跟在教習姑姑身後,前往所分配的去處。
合歡樹的枝子越過明黃的琉璃瓦伸了出來,枝子上開滿了淡粉色的絨花,風一吹便從枝子上飄下來,落在青石地板上,被掃灑的宮人用竹掃帚掃了堆在穢雜堆裡。
阿雪被分到了明空閣的玉寶林處。
玉寶林一向不受寵,人也沉悶,和宮中的嬪妃素無往來。
阿雪會被分到這樣的去處,大約是李姑姑的意思。
李姑姑和李雪柳似乎有些牽扯。
“到了,”教習姑姑停下腳步,回過頭,“你們幾個日後就在這裡,好好侍奉各自的主子,遵守規矩,認真做事。”
“謹遵姑姑教誨。”
阿雪抬起頭,暗紅的牌匾上以燙金字鐫刻著“明空閣”三個大字。宮門似乎新漆過,硃紅色還很是鮮亮,門上金色的銅釦環也很新。
教習姑姑走過去,拉住那銅釦環輕輕敲了敲。
“孫姑姑這麼早就把人送過來啦,”門開了,帶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一個滿臉堆笑的宮人迎了出來,“姑姑可要進來吃口茶?”
“吃茶就不必了,”孫姑姑道,“我一會兒還要去張司樂那兒幫忙。尚儀局那兒有好幾個宮人病倒了,明日卻偏又是乞巧宴,原本人手就不夠,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姑姑辛苦,好在忙過明日就可以稍稍歇歇了,”宮人道,“姑姑去忙吧,我把這些人帶到她們的主子那兒就好。”
“那真是多謝你了。”
孫姑姑嘆息一聲,又看了她們一眼,便離開了。
明空閣雖說地方偏了些,但內裡的擺設卻都不錯。據說這是因著進來明空閣裡的一位錢寶林較為受寵的緣故。
寶林是正六品的品階,每三人住一間宮殿。
宮人把阿雪和另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