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周文泰在府裡那件事之後,就再沒去程府學堂,病了一場,屬下跟他稟明這人平日的動向,只一句言行不檢概括;也知道近日周國公病痛纏身,斷斷續續請假的日子,加起來得有小兩個月。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周家的氣數,怕是要盡了。”
顧景年笑過之後,回頭一想,亦是唏噓不已。
舒明達手裡的鞭子敲了敲少年的肩,“你要是活膩了,只管照著這路數來。”曾經再混帳,他再瞧不上,眼前人也是出自公侯之家,有勸著帶著走上正路的地方,他就願意試試。沒法子,對這種公子哥兒,又不能用殺伐果決那一套。
顧景年頻頻搖頭,苦著臉道:“大人,我要是也這麼來,氣數盡的只有我。”說著望望天,“就算壞到骨子裡,也不能不顧爹孃。不然,我是真怕遭雷劈。”
舒明達莞爾,“總算有救。”
顧景年立時笑了,換上殷勤的笑臉,“大人,賞臉喝幾杯去啊?”
舒明達晚間倒是沒應酬,“哪兒?”
顧景年雙眼放光,“狀元樓,成不成?”
“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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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醒來後,程清遠只覺渾身痠疼,掙扎幾次方能起身。
站起來,身形晃了晃,眼前直冒金星。
他跌坐回架子床上,端起小杌子上的水杯,手哆哆嗦嗦的。
碰瓷聲讓他心煩意亂,放回原處。
換了一陣子,好過了一些,勉力披上罩袍,起身去洗漱。
走到門口,胃裡一陣翻騰。
他扶著牆,彎腰對著痰盂乾嘔起來。
什麼都吐不出來。昨夜從柳府返回來,水米未沾唇。
小廝聽到室內聲響不對,奔進門來,看到這景象,愣了片刻才回神,上前去攙扶住程清遠,“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小的這就去……”
“不要聲張。”程清遠擺手,吃力地叮囑,“我先回床上躺一躺,不見好的話,自會喚你通稟夫人。”
小廝連連稱是。
等到程詢出門,程譯、程謹去了學堂,小廝觀望著程清遠的面色實在是嚇人,喚了兩聲也沒得到回應,真的慌了,飛奔著去內宅報信。
程夫人即刻拿出對牌交給紅翡,“派管家去請太醫。”隨後對怡君安撫一笑,“沒什麼,人吃五穀雜糧,少不得有頭疼腦熱的時候,我去看看。你先回房。”
怡君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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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朝之後,楊閣老與皇帝在御書房議事之後,將程清遠的請罪摺子呈了上去。
皇帝看完,笑了笑,合上奏摺,修長的手指來回捋著奏摺邊緣,問:“程先生所奏何事,楊先生可知情?”
楊閣老回道:“昨日,程閣老與臣提了幾句。”
“如此,朕就不說什麼了。”皇帝把拿到摺子輕輕地放到案頭。
又要留中不發?楊閣老腹誹著。
皇帝卻道:“事關兩廣,說什麼都為時過早。”轉頭看向劉允,“程閣老病了?”
“回皇上,是。”劉允如實道,“程府來請太醫,太醫院院判已經前去。”
“待人回來,問問病情。”
“是。”
楊閣老見皇帝沒了再跟自己說話的意思,識趣地告退,回了內閣值房。看似平靜,心裡卻亂成了一團麻。
程清遠到底要幹什麼!?
請罪、稱病,這是在對皇帝用哀兵之策麼?
可是,就為兩廣一案,至於麼?什麼親信、門生、舊部,都一樣,那些罪行罪不至死,誰又能夠只利用這些事就能撼動楊家、景家、程家的根基?
難道,程清遠有別的見不得光的事?可這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