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得很周到。
——這樣的場合之下,他假公濟私,邀她出門相見。
緊張過後,怡君真服氣了。
要見麼?當然。
在何處?她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隨風可愛的模樣。
是以,程詢不動聲色地詢問她的時候,她亦不動聲色地回答要畫春柳。隨後,程詢又藉此問了她幾個問題,例如是湖邊柳還是道旁柳,用色的深淺、筆觸的技巧是否明晰。
末了,程詢牽出滿意的笑容,起身向廖大太太道:“耽擱您這麼久,都是程府安排不周全之故,改日晚輩再來給您賠不是。”因著心緒愉悅,語氣又柔和三分。
饒是廖大太太再先入為主,此刻對他也生出了切實的好感,忙忙道:“看解元說的哪裡話,妾身這兩個女兒每日登門叨擾,少不得給貴府添麻煩,我正想著過幾日登門致謝呢。”
“這倒是巧了。”程詢笑道,“家母昨日才提過,等忙過這幾日,便下帖子給您,等您得空了,登門敘敘家常。”
“不敢當,不敢當。”廖大太太看著他的笑臉,委實有如沐春風之感,不自覺地笑起來,“理應是我登門拜望。”
又寒暄幾句,程詢道辭離去。
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羅媽媽嘖嘖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真是樣樣齊全,要什麼有什麼。”
“是啊。”廖大太太道,“不知怎樣有福氣的人家,能得到這種乘龍快婿。”停一停,嘆了口氣,“我們這種門第,是如何都盼不來的。”
羅媽媽忙寬慰她:“高門大戶裡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廖大太太卻喃喃道:“別的不提,程夫人敦厚寬和的名聲在外,不然怎麼會有這樣謙和的兒子?要說程家,唯一的不好,怕就是那個當家做主的人。”
羅媽媽不便接話,勸著她回了正房。
沒過多久,兩個窮書生求娶廖芝蘭的事情傳到南廖。
廖大太太愕然之後,不免幸災樂禍,“該!文氏這些年,一見到我就沒好話,日後看她還怎麼出門見人。”
羅媽媽卻是目光微閃,期期艾艾地道:“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母女兩個跟您說過的關乎程家的那些話,可信麼?”
“……”廖大太太沉吟多時,面上現出怒意,“你說,她們是不是嫉妒碧君、怡君能夠出入次輔家中,才來我跟前挑唆的?”
羅媽媽立刻附和:“奴婢覺著您說的有道理。”
“沒心肝的!文氏也罷了,芝蘭那個丫頭片子最不是東西!”廖大太太氣道,“我以前待她總歸不錯,她居然因著妒忌就做出這種事!”
羅媽媽頻頻點頭。
廖大太太冷笑一聲,“沒事。她出了那種醜事,是如何也別想嫁得好了。如此,我更要快些給碧君、怡君定兩門好親事,到時候她們就算嫉妒得發瘋,也是無計可施。”
“……”羅媽媽暗暗叫苦,心說您怎麼萬變不離其宗呢?
程夫人端坐在廳堂,望著跪在廳堂中央的北廖母女兩個。
她們來了一陣子了,聲淚俱下地哀求,她由著她們,一言不發。
許多年來,她經營出了敦厚寬和的名聲,而私底下,自己都承認,有心腸冷硬的一面。觸犯到她夫家、孃家利益的人和事,沒可能心慈手軟。
再明白不過,有些人從你這裡得到的,便是你日後要失去的。
已經從輕發落北廖,這母女兩個還想讓程府再鬆一鬆手,怎麼可能?
北廖要是舒坦了,長子次子的日子就沒法子安穩了。
文氏與廖芝蘭終於沉默下去,不是哭不動了,不是詞窮,是對方始終的沉默讓她們知道:就算哭死也沒用。
“好了,好了,快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