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往往只是地方名義上的一把手,實際上具體操作都落在了胥吏的身上。
依王安石的說法,就是今世胥史,士大夫之論議常恥及之,惟通古今而明者,當不以世之所恥而廢人之為善爾。
這種模式有好有壞,好處在於,由於基層胥吏基本是固定不流動的,而官員卻總是會被調來調去,所以有胥吏在,即便官員流動再頻繁,甚至出現暫時的空缺,也不會影響地方政務的正常開展。
所謂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就是這個意思,胥吏就是鐵打衙門最核心的建材。
但胥吏是不能領朝廷俸祿的,他們的收入和他們經手的事務掛鉤,等同於是從百姓身上收取手續費,且社會地位不高。
如此一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也就不難預見了。
胥吏又沒有前程,又沒有俸祿,又手頭掌握一定權力,還長期紮根在一個地方。
久而久之,成為當地一霸,欺壓魚肉百姓的情況屢見不鮮。
而那些真正想為百姓為朝廷辦事實的胥吏,又因為沒有官身,晉升無門。
王安石手下有個‘司法吏’,叫汪元吉,王安石就專門為他寫了篇文章,希望朝廷能給他破格晉升的機會,他寫道:
其為吏廉平,州人無賢不肖,皆推信其行。喜近文史,而尤明吏事……
由此可窺見王安石的現實主義思想,第一,他不拘泥於墨守成規的社會現狀,思考問題從實際出發,第二,他重視有實務能力之人,唯才是舉。
關於社會的奢靡風氣,王安石在地方治政時,也想透過自己的身體力行,扭轉這種不正之風。
嘉佑二年(1057年),王安石知常州,要說這常州,相信大家不會陌生,蘇軾和常州緣分很深,先後去過常州十一次,最後去世也在常州。
但你結合蘇軾的政治生涯,也可想象,能讓蘇軾多次前去的地方,通常也不是什麼好去處。
當年的常州,災害連年,天地荒蕪,當地官吏治政又不善,民生凋敝。
詩人梅堯臣曾作詩寫道,王安石前任的官員,鮮衣怒馬,前呼後擁,排場極大,而王安石則是‘革轡陪泥烏。款行問風俗,低意騎更駑’。
王安石與梅堯臣應酬時所寫的詩,也脫離了風花雪月,甚至超越了對一般日常事物的歌詠,達到了諷喻警句的境界。
比如王安石寫的《耕牛》——
朝耕草茫茫,暮耕水潏潏。
朝耕及露下,暮耕連月出。
自無一毛利,主有千箱實。
睆彼天上星,空名豈餘匹。
這就是王安石的詩詞風格,《兼併》、《耕牛》、《河北民》!
他眼裡所見,皆是民間疾苦,他心中所思,皆是朝廷弊病!
然後,在嘉佑三年(1058年),三十八歲的王安石,結束了他在地方上的歷練升級,回到朝廷中樞,以一封‘萬言書’拉開了自己大展宏圖抱負的改革大幕。
王安石的這封《上仁宗皇帝言事書》,與十一年後蘇軾給神宗皇帝的上書,堪稱北宋萬言書雙壁。
大概內容比較複雜,我儘量以簡單的概括形式,讓大家能有基本的輪廓瞭解。
首先,王安石按部就班地對仁宗皇帝一通亂誇,說仁宗皇帝您是一位多麼英明的執政者啊,天生聰慧,後天勤勉,有您在位執政,簡直是天下萬民的福氣!
【陛下有恭儉之德,有聰明睿智之才,有仁民愛物之意……】
聽聽,聽聽,蘇軾和蘇轍你們兄弟倆聽聽!
現在知道人家王安石憑什麼能在宰相位置上呆那麼些年了吧,都是學問!
然而,王安石誇完之後,就筆鋒一轉,開始揭露現實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