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一生沒有大家傳統認知上的老師,又或者,他的老師有一點抽象。
他此生的三個老師,分別是書籍、朋友以及現實。
前面提到過,王安石二十二歲就高中進士,而且是在四百五十名考生中,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績。
但也有一種說法,說他本該是狀元,只是在答卷中有抨擊朝政的言辭,所以才被降為了第四。
也許,對現實的思考,從那一刻就已經湧動在了王安石的心中。
不過,這第二種說法的真實性無從考證,因為從後來的結果看,他當年的對手陣容也不可謂不‘豪華’。
王安石是在仁宗皇帝慶曆二年中的進士,同年第一名叫楊寘(tian第二聲),但狀元是不是名副其實已經無從得知,因為他不幸短命夭亡。
但第二名王珪和第三名韓絳卻是真材實料,這兩人都和王安石一樣,當過宰相。
無論如何,現實情況就是,王安石當官的時期,北宋的社會內部已經淤積了太多的複雜矛盾。
對外,宋廷和契丹人簽訂了‘澶淵之盟’,每年要向遼提供白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以‘助軍旅之費’,這是王安石出生前十七年發生的事情。
同時還要給西北方向的西夏歲幣絹十五萬匹,白銀七萬兩,茶葉三萬斤,以保證西夏向北宋稱臣,保‘國泰民安’。
到了慶曆四年,給遼國的‘賞賜’已經增加到了白銀二十萬兩,絹三十萬匹的天文數字,幾乎是當年澶淵之盟的翻倍。
錢從哪裡來?自然是分攤到了百姓的頭上。
王安石就曾經寫詩來哀嘆這段苦痛歷史對百姓的傷害——
《河北民》
河北民,生近二邊長苦辛。
家家養子學耕織,輸與官家事夷狄。
今年大旱千里赤,州縣仍催給河役。
老小相依來就南,南人豐年自無食。
悲愁天地白日昏,路旁過者無顏色。
汝生不及貞觀中,鬥粟數錢無兵戎。
也許正是王安石在地方任職的時候,見識到了民多艱辛,才在後來面對自己身上的不幸時,會發出 ‘人之多不適意,豈獨我乎’的感慨,這是現實交給王安石的第一個知識。
但百姓的艱苦顯然不止來自於外患,它更是來源於內憂。
地方層面,北宋立國百餘年,豪紳地主兼併土地的情況十分嚴重。
中樞層面,腐敗、冗官、官吏無能等體制性弊病叢生,進而引發諸多社會問題。
從整個社會層面,奢靡之風日盛,從上到下都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處處瀰漫著享樂主義思潮。
有志之士已從帝國的歌舞昇平之中,嗅出了大廈將傾的隱患和風險,雖然可以勉強維繫好些年頭,但若不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王朝必將走向崩潰的深淵。
這種背景下,以范仲淹、富弼、韓琦、歐陽修等慶曆新晉官員主導的改革拉開了序幕。
但諷刺的是,與三十年後的王安石改革相比,此時的改革派,又顯得過於保守,只侷限於表層問題,未能觸及根源,反而到後來成為了保守派。”
屠龍者終成惡龍!
類似的故事,大家早已經聽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但歷史總是在以驚人的相似度,在重複上演!
也許就像顧知書曾經在某期《深夜巷話》裡說過的那樣,人類唯一能從歷史中吸取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來都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
安卉在筆記本上書寫,對今晚這一期《故事人生》的興趣,她比過去的任何一期節目都興趣更大。
倒不是王安石的魅力,要超過蘇軾尼采等人,而是他關注的領域,十分宏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