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年,唐玄宗親手結束了長達三十年的開元盛世,將年號改為天寶。
一般認為,這是唐玄宗自認為可以放心做太平天子的標誌,也正式宣告這位英明瞭半世的大唐天子,進入到了貪圖享樂,懈怠朝政的危險時期。
也就是在同一年,王維出山,擔任左補闕之職,這個職位是做什麼的呢?諷刺的是,這是一個專門諷諫規勸皇帝的崗位。
上有所好,下必其焉。
由此也誕生了專門為討好皇帝而作的應制詩,這種詩作幾乎全是歌功頌德的內容,事實證明,即便是再出色的詩人,在這種限定條件下,也很難寫出什麼讓人驚豔的作品。
王維也不例外。
他在應制詩這種題材裡的巔峰之作,應當是《奉和聖制從蓬萊向興慶閣道中留春雨中春望之作應制》,之所以試題會這麼長,原因就在於原作是唐玄宗寫的《從蓬萊向興慶閣道中留春雨中春望》,從這兩個詩名,大家應當就能明白何為應制詩了。
渭水自縈秦塞曲,黃山舊繞漢宮斜。
鑾輿迥出千門柳,閣道回看上苑花。
雲裡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
為乘陽氣行時令,不是宸遊玩物華。
和王維過往與以後的那些詩作相比,這首詩作在靈氣上也也是有所欠缺,它只取得了兩個小小的成就。
第一,唐玄宗的原作《從蓬萊向興慶閣道中留春雨中春望》已經失傳,無人知曉其內容,但王維這首奉合而作的應制詩,卻流傳了下來。
第二,這是唯一一首入選《唐詩三百首》的應制詩,獨一無二。
在詩裡,王維不是繞著唐玄宗打轉,而是巧妙地寫他在閣道上的望中所見,由此也就跳出了應制詩難以擺脫的狹窄內容和陳詞濫調等通病。
除此之外,王維身為一名傑出畫家的眼光與構思,也在這首詩裡得到了展現。
遠處山水形勝、近處宮殿園林,以及雲霧裡的雙鳳闕和煙雨中的萬人家放在同一幅圖畫中去想象,那就是帝都之春的一幅長軸畫卷了。
王維巧妙地利用閣道登高望遠的特點,把視野從宮中盪開去,讓格局狹窄且流於肉麻吹捧的應制詩平添幾分大氣。
或許這就是一名天才詩人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吧?
難怪有人是如此評價王維這首詩的:結意寓規於頌,臣子立言,方為得體。應制詩應以此篇為第一。
從唐玄宗天寶元年到天寶九年,對王維來說,是一個影響後世人對他評價的年份。
一來唐玄宗開始變得驕奢淫逸,自傲自大,聽不進勸諫之言,而王維作為言官,卻只進奉討好諂媚之語,似乎和人們心目中的道德清官差距頗大。
二來那是奸相李林甫大權獨攬的階段,王維和李林甫之間,似乎也能保持相安無事,甚至還有些交情。
如此一來,等李林甫遭到清算之後,人們再反過頭來評價這段歷史,就自然會對這幾年平安順暢的王維,多有微詞。
然而,事實上,根據史書記載,王維除了應制詩外,幾乎沒有任何其他與唐玄宗君臣之間的故事流傳,從舞黃獅子一案與唐玄宗信奉道教這兩個事實,也可推論,王維和玄宗之間,並沒有太親密無間的關係。
相反,可能玄宗對王維這個人,也算不上太多的欣賞與喜歡。
李林甫呢?
王維確實也給李林甫寫過恭維附和的詩作,其中不乏有一些肉麻之語。
司諫方無闕,陳詩且未工。長吟吉甫頌,朝夕仰清風。
大意是說,我擔任左補闕的司諫之職,朝政卻無闕可補。獻上我的詩文,只覺得還不夠水準。我只能吟詠您的詩作,朝夕仰慕,如沐清風。
的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