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私心裡,興許經常盼著再出現一個能打動父親的人。
為此,她沒說話。
琴書在這期間則狀似無意地看了石婉婷一眼。她發現石婉婷抿了抿唇,手將帕子捏得越來越緊。
她想,好生聽聽吧,聽聽別人是怎麼說你的,等會兒還有更難聽的。
厲夫人繼續道:“王爺平日的品行、做派,京城裡有誰不知道?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能順順當當穿上媒人鞋,都打算好要為這件事周旋一年半載了。”
“你這麼說,還是不對。”太夫人把話接了過去,“姻緣是男女兩家的事,你這周旋的法子,是個什麼路數?如果那女子情深意切,你心裡有底,便該另尋人當面與王爺說說這件事。男女有別,找到女子面前直說終身大事是腦子有毛病,可當面鑼對面鼓地跟男子說這些,是合情合理的吧?”
“唉,”厲夫人嘆息,“這女子的心思千迴百轉,您該想見的到……”
“跟你說這件事的人,是受那女子親口委託麼?”薇瓏連聲問道,“你想穿媒人鞋的同時,可曾親自去問過那女子家中的長輩?在你看來十分可靠的人,就意味著能代表女子家中默許了親事麼?”
厲夫人賠著笑,語氣愈發溫和,試圖緩和氣氛,“這按常理來講,該是男子上門求娶……”
薇瓏擺手,眼神如寞雪,“按常理來講,你絕不是搬弄是非的人,結果呢?按常理來講,我不該當眾發難,結果呢?你哪兒來的信心擔保跟你提及女子心意的人跟你不是一丘之貉?你以為是那女子很信任的人,僅此而已,為了這一點,就能一次次去找我舅母,吃閉門羹都不在乎。”她冷冷一笑,“我倒是實在想不出,那是個怎樣的人。真是親朋的話,怎麼都沒膽子跟外人說這種話,就算女子無力計較,還有家規約束著;若是下人,那就更不對了,你厲夫人就算是再沒架子,也不會是能與別家的下人坐在一起促膝長談的做派吧?那麼——”她收住話。
那麼,那很可能是被厲夫人收買的那女子信任的下人。那麼,下人說沒說過什麼,都能由著厲夫人編排。
薇瓏並不是有意提醒石婉婷,意在讓別人去深思。在場的人都不傻。
對石婉婷,她以前沒什麼好感,這會兒都要反感了——自己在別人的閒話裡,都許配給兩家了,還是續絃、正妻、妾室都行,這種事要是宣揚出去,程度比她前世被迫嫁給梁澈還嚴重。
怎麼就你那麼招人惦記?因為你輕浮。
怎麼就你做繼室、正妻、妾室都行?因為你自甘下賤,水性楊花。
——永遠不要指望說閒話的人為你辯解,那種人的嘴就是淬了劇毒的利刃。更不要指望滿城風雨時能挺身而出為自己恢復名譽,在好事的人眼裡,那叫越描越黑。你捲入流言就是有了汙點,除了死,沒有法子能還自己清白。
就是這樣不講理的世道。
否則,怎麼會有流言猛於虎的老話。
前世的她,就曾受過千夫所指的屈辱,她對這種事感同身受。
但這不代表她能對有相似遭遇的人予以出自本心的同情、勸慰。她能給石婉婷的,是堵住別人的嘴,不揭穿石大小姐是流言的根源,再多的,給不起。
某種程度上,她憎惡、厭惡過自己——立於危牆之下就是錯,她恨自己走到了那一步。
有些本質上的相同之處,會讓人相見就投緣。
而有些相同之處,則會讓人牴觸,聯想到自身最為晦暗的經歷,甚至會由牴觸轉為反感。註定無緣,只能各走各路。
這是人性當中介於黑白之間的灰色,不能用是非對錯是評判,幾乎是出於本能,自己亦很難改變。
厲夫人竭力轉動腦筋,卻是如何都無法反駁薇瓏的話。
哪一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