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眾所周知,自古以來,告御狀都是程式複雜的。
一介凡人想上訴天子,尚且需要受多番刑罰。更何況一個廢神,要跨越天地去捅破這樁普世皆知的秘辛。
且不說進南天門是如何的艱難,就算是從南天門到凌霄寶殿,告狀之路也是重重驚險,道道阻隔,一個人要是有這等執著恆心,何事不愁能成?
這位偉大的廁神偏偏要將其花在報復之道上,那條御狀之路難走之極,不死也要脫層皮——若真告了,那真可謂是字面意思的用生命在坑人。
這到底是有多恨吶!
不由叫人鄙視之餘,略加佩服。
“正是。”遊絲點頭,“我家大神已經算到大人有難,特地令我來提點一二。”
“聽著好感動,”明韞冰冷笑,“還以為是來報復本座上次啃她臉,倒是我小人之心。”
這位“好感動”的鬼帝大人,臉上沒有一點感動的表情。
遊絲莫名不敢動,假裝自己是一團惰性氣體。
排演不比正式祭祀,但依然很莊重。人群靜默下來,他們從嫣紅的靈臺走下,匯入人海。遊絲抬頭一望,就看見高築的祭臺上,神明們按照階級坐正——主位是勾陳上宮,負責禮天地的主持一身水紅衣袍,莊嚴地抬起寫著祝禱的竹簡。
那是花重金請有名的大學者寫的,足有萬言,念下來頗耗時間。
形形色色的人都對祭官投以注目。那人磐石般神色不動,開嗓如唱,吟了下去。
遊絲忽然看見人群中有個眼熟的面孔——站在祭臺前排的一個紅衣姑娘,今天到處都穿的很喜慶,她反而不像平時那樣火紅,而是一身銀紅羅裳,連臉上的妝都沒有上。素中帶豔,反而更漂亮。
“那是……”他有些猶豫,因為先前見的時候,總只記得一條狂拍尾巴的小紅蛇。
“林瑟玉。”明韞冰道。
“她如今一日能維持幾時的人形?”
明韞冰多睨拂塵一眼:“兩個時辰。她常在酲谷修煉,即我種地之處。”
遊絲微點頭,人聲鼎沸中沉聲說:“大人,我這次下凡還有第二件事:受天尊所命,五色、五音、五味三樣,侵擾世人眼耳鼻的,我應盡力將其撣去。”
度化以後,道衡給這柄賦靈的法器這項使命。
明韞冰沒有多問,只說:“那麼,你是不會再回第一階天了。”
遊絲無聲地預設了。
“道衡不要你了,”拂塵抬頭卻見明韞冰嘴唇微揚,似諷似慰,“感覺如何?”
遊絲嘴角一動,話音卻被打斷。
“哎——!!”
遠處林瑟玉一聲大叫攪破波瀾不驚的棒讀,引來無數側目而渾然不自知,怒色收廣袖,衝著邊上一個賊眉鼠目的男人,“你怎麼動手動腳的?!要臉嗎!別跑——死皮不要臉——給我逮住這狗東西——”
周圍的熱心群眾馬上一擁而上,把鹹豬手按在地上,爆錘了一萬下。林瑟玉跟風中火蝶似的撲騰著踹了死變態好幾腳,連眉梢的怒都很鮮活招引。
遊絲半晌才回過神,慢半拍地回答:“上神並未曾要過我,不過是度化圓滿,盡法器所能而已。”
明韞冰彷彿感到無稽,笑了一下:“你自以為是法器,就真是了?”
遊絲不愧是沒脾氣,並沒有生氣,反而很恭敬地對明韞冰作了一揖:“大人,悅慕乃人之常情,若是控制自如,或視若微塵,或許並不會非常擾亂。——在下還有事,就不相陪了。”
明韞冰還了一揖,漫不經心,但異常優容。
祭司快要念完了,底下的人鬆散起來。被遺忘很久的清明和大雪穿越重重阻礙,終於抓到了明韞冰的衣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