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受驚,噌地竄出去老遠。
沈昭立在院門口望了一會兒,見阿孃回屋,趕緊追上二兄,用手裡羊鞭驅趕山羊往南邊行走。
“你幹啥?”沈衡不解,只因南邊有官道,還有別鄰的農田,並不是放羊的好去處。
沈昭亮亮手裡鐮刀,漫不經心道:“那邊河灘有片野茭草,咱們去弄些回來。”
“割草也不用起這麼早吧?”
沈衡撓撓亂糟糟的頭髮,大大打個哈欠,不滿地斜睨妹妹一眼:“你腦袋好了?回頭受涼發熱可別賴我。”
“好了,一點都不疼了。”沈昭摸摸頭上的纏布,目光朝遠處打量。
蒼黃的田野,灰濛濛的農田,再遠還能看到寸草不生的戈壁沙漠。
這裡地廣人稀,隔老遠才有幾戶人家。
每戶都是土牆草屋,有的草屋還是半穴式,也就是一半地上一半地下。
不過,這種地穴式屋子冬暖夏涼,比地面上的屋子住著舒適。
沈家也有兩間半穴草屋,一間是隔壁大伯家的,一間是自家,但每年只有最熱的夏季與最冷的冬季才住進去。
沈昭之所以想弄點茭草,也是因為那東西可以給家裡多建一間穴居屋。
自己與兄長們都已經長大,再不能像兒時那樣同睡一起,而且不久長兄就要回來成親,到時家裡的屋子就不夠住了。
兄妹倆趕著羊走了一里開外,才來到一條六七米寬的河道旁。
沈衡將羊趕去河岸吃草,自己飛快來到河邊,掬水洗了洗臉,又順便喝幾口漱漱嘴。
沈昭也下了河坡,舉目打量。
這裡是延澤裡與戍軍屯田的交界,以河為界,河對岸便是戍軍的農田,兄妹倆要割的茭草就生長在對岸河邊。
如今是深秋,河水水流很淺,踩著河床凸起的沙礫就能跳過去。
沈昭這麼想著,也這麼幹了。
脫下木屐,踩著河沙與冰冷河水渡過河,來到一片野生茭草旁,摟過一把就要割。
“讓我來!”跟過來的沈衡可不敢讓妹妹幹活。
奪過妹妹手中鐮刀,嘀咕道:“回頭你手上磨出泡,捱揍的還不是我!”
沈昭抿嘴輕笑,跟在後頭將割下的茭草堆到一起,方便二兄捆紮。
若是從前,她鐵定不想幹這活,但經歷過一遍生死,並在黑暗牢獄裡度過數年的人,做什麼都覺得輕鬆。
“咦?阿昭你病過一回倒是勤快了。”沈衡扭頭瞥一眼堆放整齊的茭草,不由對妹妹刮目相看。
沈昭笑笑,催促道:“你快些割吧,等會兒被戍軍發現,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沈衡聞言一激靈,不由加快手腳,很快收割一大片。
趁著這時沒人,趕緊將茭草運過河,不然遇到巡視的戍軍可不得了。
他們輕則沒收茭草,重則就會揍人。
緊鄰沙漠的西北邊境很是貧瘠,加上戶戶都有蓄養牲畜的習慣,野生茭草便是一大資源,根本輪不到長熟就被人收光。
之所以這邊還有一些,那得歸功於戍軍們的疏漏,以及戍民對駐軍的忌憚。
擱在以前,沈衡也不敢過河偷草,但今日有阿昭領頭,他覺得稍微割點也沒啥,畢竟都是野生的嘛。
就這麼,兄妹倆將河岸邊一大片茭草全部收割完,還一捆捆搬過河,整整碼了兩大堆。
此時太陽已升至樹梢,偶有里人經過,也只是好奇打量幾眼,招呼一聲就走,並沒有異議。
畢竟鄰里就那麼大,誰都認識他倆是誰家娃。
“阿昭,你在這裡看著點,我先背幾捆回去。”
沈衡擰了一根長草繩,將四五捆茭草綁一起,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