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地答道,“在程家宴席間,她是刻意把曲子彈得只是動聽,沒顯露真功底。”
“這也能聽出來?”
“與人過招的時候,對方有真功夫卻不下重手,我看得出,別的也一樣。道理是想通的。”
沈笑山撇一撇嘴,“才怪。琴藝和功夫是兩碼事,最起碼,在你心裡應該是兩碼事。”
“歸根結底就是一回事。”唐修衡睨了他一眼,“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跟我瞎爭論什麼?”
“……”沈笑山失笑,“我只是懷疑你已經忘了很多東西的本質。”
“嗯,挺多時候都會忘記。”這是唐修衡不會否認的,這會兒不是鬥嘴的時候,他起身到了書案前,提筆給程閣老寫了一封信,喚阿魏派人送到程府。
忙完這些,他提及一事:“得琢磨著給付興桂安排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付興桂辦事不力的情形太多,梁湛就會放棄他,那樣一來,他與沈笑山也就白忙了一場。
“這倒是。”沈笑山取出棋具,示意唐修衡落座,“邊下棋邊說。你今日就別回府了。雖然沒親自出手,到底是有幾個端王府侍衛在你面前斃命,晦氣。”
“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唐修衡笑了笑,卻沒反對,“大半夜的,懶得來回折騰是真的。”
沈笑山率先落子,“有我這麼個神神叨叨的人,你就能少帶些晦氣回家,我是為太夫人著想,只憑你,我才懶得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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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這一陣分外安生,與薇瓏只是通訊,不再像以前似的催著薇瓏到宮裡找她,自己更是不曾到唐府。
一來是因為薇瓏是剛進門,想也知道正是忙於融入唐家、孝敬婆婆的時候;二來是因為她一向對武官有著莫名的畏懼,這應該是受皇后薰陶所致——武將是用來敬重的,但也是用來打怵的。
歸根結底,上過戰場的武將,都是殺人無數的人,只這一點,就讓柔嘉脊背發涼。
當初贊同薇瓏與唐修衡成親,是因為知道黎兆先也是習武之人,薇瓏打小也不牴觸武官,加之唐修衡的樣貌也是出奇的俊美,與薇瓏特別般配,她自然雙手贊同。
她給薇瓏寫信的時候,總會把宮裡的大事小情娓娓講述,也總會特別關切地問薇瓏過得是否如意,一再叮囑要說實話。
薇瓏收到信,心裡總是暖融融的,回信時也會詳細地說說家裡一些事,告訴好友自己過得真的很好,不需擔心。
一封信件中,柔嘉提起了安平的婚事。
陸開林把手裡相關的卷宗整理之後,回稟皇帝:江浙總督正如程閣老與唐修衡評價的那樣,品行端正,做官很有能力,並且教子有方,膝下幾個兒子都是自幼習文練武。
皇帝聽了,愈發心安,打算明年開春兒就給安平公主賜婚。
這話是皇帝私底下與柔嘉說起的。
當時柔嘉就問,要不要她事先去給安平交個底。
皇帝搖頭,說現在就告訴安平的話,她不免會疑心他對德妃厭惡到了骨子裡——屍骨未寒,他就給安平賜婚,做女兒的心裡終究會不是滋味。又說雖然真是厭惡德妃,可是安平的確無辜,日後又要遠嫁,惹她傷心的事情理應儘量避免。
說起這些,柔嘉是一絲不滿也無,反倒更加敬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