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楊驍越想越難受,幾乎要被那種從心底洶湧而來的那股難受感吞沒進去。
他慢慢地撐著床坐起來,盯著眼前的一團昏黑髮了一會兒愣,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
遲明堯將睡未睡,隱約感覺到旁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一開始還昏昏沉沉地沒太在意,只是把胳膊搭過去,想摸索一下李楊驍在折騰些什麼。但胳膊落在床單上,他才感覺旁邊空無一物,他猛地睜開眼睛,一瞬間竟然有種心慌的感覺。
他皺著眉看向李楊驍,想質問他為什麼不好好睡覺,但看著那個縮成一團的黑影,他又把話嚥了回去。
——他是……哭了嗎?
“李楊驍。”遲明堯開口,低聲喊他的名字。
李楊驍的身體動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遲明堯這麼晚還沒睡著,但他很快又沒了動靜,並沒有應聲。
遲明堯坐了起來,他抬起一隻胳膊,有點想去抱李楊驍,但想了想還是落下了,只是問:“你哭了嗎?”
李楊驍沉默了半晌,才轉過頭說:“沒哭,你是不是很想看到我哭?”
遲明堯也看著他,想了一會兒才說:“以前是。”
他們在黑暗裡對視,李楊驍突然想到,原來自己剛剛的想法是對的,兩個人在這樣的黑暗裡睜著眼睛,是可以看到彼此的眼神的,就好像一束若隱若現的星芒一樣。
“我沒那麼愛哭,只不過哭的那兩次都恰好被你撞見了而已。”李楊驍說完,轉過臉不再看他。
“你在想什麼?那部電影?還是昨晚的事情?”
“你猜。”
“是那部電影吧。”
李楊驍的聲音有些沉悶地傳過來:“為什麼?”
“感覺是。”
過了幾秒,遲明堯接著說:“我說可以幫你拍,是真的。”
李楊驍還是埋著頭:“不是拍不拍的問題,你根本就不懂。”
“有什麼不懂的?”遲明堯笑了一下,“你想把江朗找回來,原班人馬,重新複製之前的想法。”
李楊驍把頭抬起來,轉過頭看著他說:“有的時候,我可能比你還幼稚。”
遲明堯伸手推了一下他的頭:“李楊驍,你還想不想讓我幫你了?”
李楊驍笑了一下,問:“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可憐?”
遲明堯抬起手,把手指插進李楊驍的頭髮裡,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很可憐的時候。”
“是嗎?你也會有嗎?”
“當然。”
“什麼時候?”
“我媽媽剛去世的時候吧。她走得很突然,一個星期前還在好轉,然後病況就突然持續惡化了。她走之前一直希望我能把家居這條線接過來,希望我快點成熟起來,做個靠譜一點的人。但是我……我總是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得很不靠譜,有時候明明知道怎麼做她會更開心一點,偏偏要反著來。我小時候,她就總逼著我做一些我不喜歡的事情,以至於長大後我的逆反心理變得很重,明明是不反感接過家居業務的,但就是要表現得很抗拒。”
“然後呢?”
“她走之後我才開始後悔,想要把家居的風格恢復成她在的時候那樣。因為我二叔已經把這條線接過去了,而且所有人員大換血,風格全都變了。我爸很生氣,不是生氣我二叔,是生氣我,當時所有人逼我的時候我不接,現在又要明著去搶我二叔的生意。他說什麼都不同意,讓我繼續去國外讀研,讀完了再說別的。”
“我沒和其他人商量,自己退學了。回來之後,把之前所有負氣離職的老員工找了回來,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研究了我媽十幾年的設計風格,又用了兩個月的時間,一連上了好幾個新專案。”
“因為這件事情,還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