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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是天光乍破的希望,另外一半的黑天裡已有魑魅魍魎亂舞。
謝太初見他不說話,便從篝火旁取了溫好的燒酒和烤軟的醃肉喂他吃。趙淵也不抗拒,餵了便吃,只是吃了就吐,一口氣能吐出膽汁。
然而這似乎讓他神志清醒了一些,待幹餅子再遞到面前時,他捂著嘴搖頭。
“殿下多少得吃些東西。”謝太初道,“若不吃些東西,如何抵禦這極寒天氣?”
“不……”他低聲開口說話,聲音沙啞虛弱,“不要了。”
謝太初也不再勸。
吃了醃肉嚼碎後又飲烈酒,捏著趙淵下巴哺餵到他口腔。趙淵措不及防,忍不住掙扎掙扎,可謝太初卻並不鬆口,直到他被逼嚥下那口酒肉,這才緩緩撤離。
趙淵被逼著喝了燒酒,臉上已經飛起紅暈,猛烈咳嗽著,連眼淚都落下。
他渾身高熱雖退,卻依舊虛弱,又因剛經歷過人生痛徹心扉的大災難,連身體都無法控制開始微微痙攣,尤其是受傷的左手,在微微發抖。
狼狽,軟弱,無用……趙淵怔怔看著自己的手,自厭之情溢滿……只是在此刻,謝太初緩緩握住了他的手。
安撫了痙攣和顫動。
“當時情急之下,做了這權宜之計。”謝太初道,“殿下勿憂,只為掩人耳目,會好的。”
趙淵別過頭,問:“……我父兄屍首呢?”謝太初從懷中掏出一隻包裹著軟物的絹子帕,遞過來。趙淵開啟,裡面是兩隻髮簪,兩束黑髮。
“一路逃亡,只能將肅王及世子屍首就地入土。還剩下這些,給殿下留做念想。倉促之間,難以周全。殿下莫怪。”
趙淵盯著那兩束頭髮,怔忡了片刻,緩緩攢緊,捏在手心。
“寧王……”他拼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哭出來,“寧王趙戟身負天命,乃是天子之像……你同趙戟所言,是何意?”
“寧王以為我可通古窺今,佔往察來。有謠言說——”
“不是以為。”趙淵急促打斷他的話,“謝太初,一年結髮,我只要你說實話。你算得出嗎?你真能算出這命運走向何方,傾星閣金口玉言真的可斷天下?”
謝太初沉默片刻,抬眼看向洞外遠處黑暗中的山巒。
“恰似西出崑崙延綿不絕的山脈,又如滾滾東流的江河大川……縱觀古今,亦可推演出未來一二之大趨勢。”謝太初道,“我算得出,亦可斷天下。”
“所以說、所以說寧王為未來天下之主,並不是誑語?”
謝太初又沉默一刻道:“是。”
“你什麼時候推算出此事的?”
“在傾星閣時。”謝太初道,“來京城時……見到寧王時,便篤定了。”
“那太子呢?那我父兄呢?”趙淵眼中之淚盈滿,連帶著胸口酸澀刺痛,他用唯一能動彈的右手按住胸口,急促又問,“還有皇太孫!還有謁陵之亂中死去的諸人!”
“寧王命定,則眾生命定。”謝太初道。
寧王命定……
眾生命定。
成就一個帝王,便要用無數人命來填嗎?
趙淵愣了愣,終於落淚。
“一年……”他哽咽道,“你 和離書(二)-含加更
“天道無親。”
趙淵重複了這四個字,只覺得異常滑稽,含著淚就笑了出來:“你口口聲聲說自己無法困足於情愛之間,勸我為天下蒼生而落淚。卻又面對眼前眾人之死經年無動於衷。我對你來說、旁人對你來說……甚至是世人對你來說,算是什麼?是顛沛紅塵的螻蟻?是死生無息的蜉蝣?抑或者是向寧王邀功討好的工具,用這行在大營數千條人命,換一個國師之號,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