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過了很久,久到孔安槐看著那個低頭的男人都快要哭了出來,她最怕看他低頭,但是他今晚一直低頭。
“杜時怎麼樣了?”開口卻是毫不相關的問題。
“抓起來了,明天新聞會有。”孔安槐言簡意賅。
“安槐。”喻潤終於抬頭,黑暗中夜盲的孔安槐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下意識的把喻潤的衣角拽得更緊一點,有些急切的打斷他的話:“你不要問我要不要分手,這兩個字你如果再說出口,我馬上就走。”
她不知道這威脅會不會有用,因為她知道即使喻潤真的再把這兩個字說出口,她也捨不得走。
可是她太怕他再說出那兩個字了,她今天,其實很累了。
“我們領證吧。”喻潤嘆口氣,握住孔安槐的手,他手很冷,在這樣的天氣冷得有點不正常,“等你傷口好了,見過你爸媽後,就領證吧。”
孔安槐眨眨眼。
“我說了那兩個字我再也不會提的。”孔安槐淺色眼瞳裡剛才一閃而過的恐慌讓他心裡疼的更厲害。
從在醫院裡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開始,他整個人就一直處在被凌遲的狀態,為了他,孔安槐躺在床上那個衣衫襤褸形容狼狽,這輩子連個洗碗都不太捨得讓她洗的女人,身上一個傷疤都沒有的女人,他發了誓要護著一輩子的女人。
在他懷裡痛到發抖,結果卻是為了保護他。
因為他的低氣壓,下意識拽住他的衣角,威脅他不許分手,眼底全是慌亂。
孔安槐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越來越難以啟齒,他不要分手,他要和她結婚,他需要一輩子時間好好愛她。
“我們結婚好不好?”喻潤放柔了語氣又問了一次,“房子可以直接買現房,裝修的時候先在你家過度,但是我想先領證,好不好?”
“好。”孔安槐下意識的答應,然後臉一紅,“為什麼突然……”
他們不是還在慪氣麼,她還打算再試一次一哭二鬧三上吊來著……
“我今天差點進不了急診室。”喻潤嘆氣,頭又低了下去,“因為和你沒有任何親屬關係,我拿了通行證卻還是被人攔了下來。”
他當時太亂了,腦子裡居然沒想到喻澤和他的親姐弟關係,差點因為進不去大打出手。
“結了婚,你有任何事,我都是第一個被通知的人。”半夜的停車場,安靜到空曠,喻潤的聲音成了整個空間裡面唯一的動靜,“我不想再經歷今天晚上的事了。”
他要成為她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不管任何事,都會簽在一起的兩個名字。
***
孔安槐很久沒說話。
他們兩人十指相扣,黑白分明,雖然心底早就已經認定了喻潤就是那個會陪她走一輩子的人,但聽到這樣的話,卻仍然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第一次去你家拜年,喻傑濤掀了飯桌把你趕出去那次,我在路邊看到你,你就是這樣低著頭,周圍都是過年紅紅火火的氣氛,每個人身邊都有家人,只有你,沒有穿外套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起來很孤獨。”
“那時候我和阿澤關係並沒有現在那麼好,她讓我找你的時候,我其實很猶豫,總覺得你看起來很兇,隨時會遷怒我的樣子。”
“結果你除了逞強之外沒有對我發洩任何負面情緒,甚至看出我的尷尬,粗聲粗氣的緩解氣氛。”孔安槐想到當時的場景,語氣溫柔至極,“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個人,好像很好的樣子。”
一個看起來那麼孤獨心灰意冷的人,卻仍然記得對陌生人保持善意。
“那一次之後,不管你做了什麼,只要低著頭,我就一定會妥協,其實並不是心軟,而是覺得,像你這麼好的人,不需要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