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碧霄閣內。
宛鬱月旦的指尖輕輕磨蹭著那破碎的玉佩,玉佩上“琅邪郡”三字清晰可辨。碧漣漪靜立一旁,過了片刻,宛鬱月旦托腮而笑,“你可知這是什麼東西?”碧漣漪輕咳一聲,“鳳凰玉佩。”宛鬱月旦搖了搖頭,“這不是鳳凰,這是雉鳥,這塊玉可是青色?”碧漣漪點頭,“是十分通透的青翠之色,非常難得。”宛鬱月旦拾起一塊碎玉,輕輕敲擊桌面,“青色雉紋,你可知是什麼的標誌?”碧漣漪微露訝異之色,“雉紋?為什麼是雉紋?”他本以為是鳳凰,民間女子不許佩戴鳳凰圖樣的配飾,衣裳也不許繡有鳳紋,那是因為鳳紋是宮廷專用。但這塊玉佩刻的卻是雉紋,雉紋麼,倒是很少見。
“鳳凰圖樣,雖然不傳於民間,但是宮廷貴婦之中,鳳鳥圖樣的配飾釵環並不罕見。”宛鬱月旦微笑道,“但是雉紋……青色雉紋,自秦漢以來,唯有皇后與嬪妃在行禮儀大典之時,方會身著青色雉紋的褘衣。而當朝李皇后,兩年前方立,這塊玉佩邊緣有所磨損,不是新近所造,所以——”碧漣漪心中微微一震,“所以?她是……”
“所以這枚玉佩不是李皇后的、也不是妘妃的,”宛鬱月旦道,“玉佩上刻有‘琅邪郡’三個字,周顯德五年,太祖娶彰德軍節度饒第三女為繼室,周世宗賜冠帔,封其為琅邪郡夫人。這位琅邪郡夫人,於建隆元年八月,被太祖冊封皇后,在乾德元年十二月去世,享年二十二歲。”碧漣漪皺眉,“既然這位皇后已經去世,這塊玉佩……”宛鬱月旦柔聲道,“雖然王皇后已經去世,她卻為太祖生下子女三人。”碧漣漪雙眉一軒,“難道紅姑娘就是王皇后的……”宛鬱月旦輕輕嘆了口氣,“根據年齡看來,多半是了,何況她自稱小紅。小紅……總不是本名,她如此容貌氣度,如此才學智謀,能知道皇帝冠上有‘綠魅珠’,身懷青色雉紋玉,若非王皇后所生的公主,也是見得到皇帝、與公主有密切關係之人。”碧漣漪沉默半晌,“當朝公主,怎會隱姓埋名,涉入江湖?”宛鬱月旦手握碎玉,指尖按在那碎玉鋒利之處,按得很用力,“這個……若不問她自己,誰也不會知道……也許她有很多苦衷、也許……只是為了柳眼。”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笑,過了片刻,他道,“或許她並不想當個公主。”
“或許——是高傲的女人,一旦愛了,就很痴情。”碧漣漪淡淡的道。宛鬱月旦微微一怔,眉眼彎彎,“很有道理呢,碧大哥,說不定……你也是個痴情人。”碧漣漪自眉而眼都未顫動一下,淡淡的道,“碧漣漪此生只為碧落宮鞠躬盡瘁,絕無他念。”宛鬱月旦轉過身來,伸出手欲拍他的肩,卻是觸及了他的臉,輕輕一嘆,“碧大哥,碧落宮並未要你鞠躬盡瘁,我只想要你自己願意過什麼樣的日子、就過什麼樣的日子。就算你……就算你對紅姑娘心有好感,那也不妨事的,不必勉強自己剋制,想對她好、想要憐惜她,那便動手去做,她並非十惡不赦,只是錯愛了人而已。”他拍了拍他的肩,“不要自己騙自己,心裡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
碧漣漪不防他說出這番話來,竟是呆了,怔忡了一會兒,“我——”宛鬱月旦笑了起來,“她是個公主,你就怕了麼?”碧漣漪道,“我不是怕她是個公主,我只是……”宛鬱月旦彎眉微笑,“我從不怕愛人,我只怕無人可愛。”碧漣漪又是一怔,“她是潛伏宮中,想要殺你的殺手。”宛鬱月旦輕輕一笑,負袖轉身,“是啊,那又如何呢?她當真殺得了我麼?”碧漣漪望著他的背影,唇齒微動,“其實……宮主你不說,我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思。”宛鬱月旦微笑,“哦?我說了,你便發現有了?”碧漣漪不答,過了好一陣子,微微一笑,“宮主,我一向服你,如今更是服得五體投地。”
便在此時,鐵靜快步走進,“啟稟宮主,梅花易數醒了。”
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