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在他們來之前, 誤入此處的人留下的罷。
既如此,她便毫不客氣地收起了這壇酒。
天色已晚,再找下去也沒意義, 陸灼霜果斷選擇放棄那些不知被埋在了哪裡的果子。
轉身與伏鋮道:「該回家了。」
「回家?」
伏鋮一時間沒能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
陸灼霜拎著酒壺,一晃一晃,聲音裡透出愉悅:「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回去了。」
她尾音才落,就已祭出熄染,朝東南方向猛地一劈。
劍氣捲起的颶風扶搖直上九萬裡,直衝碧霄。
「呼——」
狂風又開始怒吼,霎時間黃沙漫天,整個世界模糊一片。
遠遠地,出現了一個高速運轉的風洞,內裡漆黑一片,似妖獸張開的巨口。
陸灼霜拽住微滯的伏鋮,一把衝進風洞裡。
眼前的世界瞬息萬變。
他們這次不似來時那般,被捲入了風刃中,待到風聲散盡時,二人已回到流螢谷的入口處。
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所有人都維持著原樣。
陸灼霜耳朵裡嗡嗡嗡一陣響,誰的話都聽不清楚,像是與這個世界隔著一簾水幕。
好在這樣的情況並未持續太久,傳入耳的聲音逐漸清晰,那些石雕一般杵著不動的人也都慢慢動了起來,時間回到他們離開時的那一刻。
伏鋮目光怔怔望著眼前這一切。
陸灼霜的聲音冷不丁在他耳畔響起:「那片大漠是空間裂縫,漂浮在時間法則外的存在,你完全可以用夢去理解那個世界。」
伏鋮瞳孔驟然一縮。
「師父,你的意思是……」
陸灼霜抬手壓住被風掀起的輕紗,聲音很淡:「忘了吧,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她這番話說得輕巧。
伏鋮怎麼可能會忘?他死都不會忘。
他眼圈紅紅的望著陸灼霜。
陸灼霜已經走遠,從隊伍的末端走到最前端,與白燼肩並肩。
回時的路比去時快了近一倍的時間。
他們趕在天黑前回到了太阿門。
破虛峰上月桂飄香,山茶次第綻放,仍是一片花團錦簇。
小茸與鶴潘安一同蹲守在院門前翹首以盼。
分明也才離開四五天,為什麼會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陸灼霜一時間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她與伏鋮皆未說話。
晚膳吃得是仙鶴送來的大鍋飯。
陸灼霜沒什麼胃口,不停用筷子戳著碗裡的菜,豆腐被搗得稀爛,蒜薹被壓得癟癟的。
伏鋮也沒胃口,索性吃都不吃,直接回到了房間。
偌大的院子裡只餘陸灼霜一人。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壺沙棘酒,倒入杯中,一口一口地抿。
薄酒入喉,酸酸甜甜的滋味一下在口腔中彌散開。
大漠裡明滅的火光烙印在她心上。
怎麼可能忘得掉?
薄酒一杯一杯入喉,陸灼霜提著酒壺熏熏然站了起來。
她酒量差,酒品還不好,平日裡鮮少沾這玩意兒,而今卻已不動聲色地灌下大半壇。
她在院子裡晃晃悠悠地走,眼疾手快地抱住想要跑路的鶴潘安,一頓亂薅。
雪白的羽毛落雨般撒了一地。
鶴潘安的哀嚎像柄利刃般劃破夜的寧靜。
「嘩啦——」
伏鋮房中的窗被推開了。
陸灼霜單手扼住鶴潘安的脖子,用腿將它壓制在地上,一把一把揪著它身上的毛。
「忘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