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州這片繁華之地,有一位名叫吳三複的男子。其父一生經商,積累了頗為豐厚的家業,然而命運無常,到了晚年,家道竟如落日西沉,迅速衰敗。彼時,家中所餘錢財僅存萬金,可欠下的外債卻如累累巨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吳父看著家族的頹勢,心中滿是絕望與無奈。一日,他將吳三複喚至身前,眼神中透著決絕與淒涼,緩緩說道:“兒啊,為父如今已是油盡燈枯,這一身債務若仍揹負著,待我死後,那些債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定會將家中剩餘財物搜刮殆盡。可若我一死,人死債消,你們或許還能靠著這點餘財勉強為生。”
言罷,未等吳三複有所反應,便尋了根繩索,決然地上吊自盡了。吳三複實則未曾料到父親會如此決絕,事發突然,他根本來不及防範與施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整個人如遭雷擊,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與悲痛之中。
吳三複有一位相識已久的朋友,名叫顧心怡。此人看似重情重義,實則狡黠多詐,一肚子的花花腸子。他聽聞了吳父自殺之事的來龍去脈後,心中暗自打起了如意算盤,一個陰險的計謀在他心中悄然成形。
顧心怡先是假惺惺地在自家設下了乩仙神位,而後派人前去邀請吳三複,言說有要事相商,需請仙明示。吳三複正處於喪父之痛與滿心愧疚之中,聽聞有此途徑可與亡父溝通,自是毫不猶豫地前往。
待吳三複踏入顧心怡家中,但見那廳堂之中,香案上香菸嫋嫋升騰,乩盤在煙霧繚繞中顯得神秘莫測。吳三複心懷敬畏與惶恐,依著顧心怡的指示,虔誠地焚香叩頭,口中唸唸有詞,祈求能與父親的亡魂有所交流。
片刻之後,那乩盤竟似有了靈性一般,開始自行緩緩移動,盤中的乩筆在沙面上劃出一道道痕跡。眾人定睛一看,只見乩盤上赫然寫著:“餘爾父也。爾明知父將縊死,而汝竟不防於事先,又不救於事後,汝罪重,不日伏冥誅矣。”
吳三複一見此語,頓時臉色煞白,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著,淚水奪眶而出,心中的恐懼如洶湧的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深知自己對父親的死難辭其咎,如今見父親的亡魂降下如此嚴厲的斥責,只以為是冥冥中的懲罰即將降臨,哪裡還敢有絲毫的懷疑。
“父親,孩兒知錯了,孩兒知罪了!求您大發慈悲,告知孩兒該如何是好?”吳三複泣不成聲地哀求著。
乩盤彷彿聽到了他的哭訴,再次緩緩移動,寫出新的話語:“餘舐犢情深,為汝想,無他法,惟捐三千金交顧心怡,立鬥母閣,一以超度我之亡魂,一以懺汝之罪逆,方可免死。”
吳三複看著這些字,心中雖覺此舉有些蹊蹺,但在極度的恐懼之下,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考判斷能力。他只想著能彌補自己的過錯,求得父親亡魂的饒恕,讓自己逃過那可怕的冥誅。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當即表示願意拿出三千金。
顧心怡在一旁假意推辭,臉上堆滿了為難之色,口中還不停地說道:“這如何使得,這錢財之事關乎重大,我怎能平白無故地接受。”
可他的眼神卻時不時地飄向那三千金,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被吳三複的慌亂所掩蓋,並未被發覺。在吳三複的再三堅持下,顧心怡才“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金子,並立下了收券為憑。
吳三複見事情有了轉機,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許,對顧心怡的“仗義相助”感激涕零,絲毫未察覺到自己正一步步踏入顧心怡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待吳三複離去後,顧心怡望著那三千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叫來心腹奴僕,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奴僕心領神會,趁著吳三複醉酒不醒人事之時,偷偷潛入他的房間,翻找出那張收券,而後迅速將其焚燬。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