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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場上的奶奶小姐們縱然心有疑慮,不想趟這趟渾水,卻也不成了,只得胡亂拿出一點銀子來打發過去了。又有當場拔了頭上珠釧、頸間瓔珞、腕上環鐲的,不一而足。

胡長憂索性捧了個黑漆雕花方盤拖著,一路施施然問過來。他身後跟著一個小童,一旦有人捐錢捐物,那小童便取了紙筆,將那捐贈之物和捐贈之人的名姓記載於冊,言說日後若撰文立碑,也好有個憑藉。

眾人見他處事有節,更加為之折服,那捐贈財物者竟更多了。

胡長憂一路走來,竟如那道士化緣一般,只問到李紈時,卻碰了個軟釘子。李紈笑道:「先生高義。只我家這些年每年在城外設棚施粥,做功德善事,年年如此,不曾拖延過。故而竟是不必麻煩先生了。」

馮紫英之妹、傅秋芳、尤家姐妹、蘭香坊惠娘等人已先後捐了財物,心早就偏向胡長憂了,此時綠衣女子便說道:「不相干的,雖說咱們這些人家每年都有做善事。但既是胡先生有心,自可助他一臂之力,倒也不值甚麼。」

眾女子忙在邊上應和,只尤氏姐妹念著親戚間的臉面,在那裡一言不發。

胡長憂見李紈如此做派,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李紈幾眼,只見李紈身上穿的衣服雖不是凡品,顏色卻頗寡淡,頭上手上光禿禿的,甚麼釵釧環鐲俱無,臉上黃黃的,不施脂粉。

胡長憂忙問道:「敢問奶奶可是賈家二房小公子長詩中的那位節婦?」

李紈尚未開口,探春已在旁邊道:「這話卻是奇了。我家二哥的《節婦吟》固然受聖上褒獎,但那長詩說的是漢末三國之事,又同如今的人又甚麼幹係?」

胡長憂醒悟,忙施禮賠罪道:「是在下一時失言,萬望海涵。奶奶氣節高潔,天下士子都佩服得緊。」又道:「但凡亂世,皆因官吏無能、民不聊生而起,前朝舊事和如今亦無甚麼分別。」

李紈心中氣得厲害,只不好多說甚麼,好容易等到胡長憂離場,便帶著林黛玉、探春、惜春幾個姑娘請辭,賴尚桂再三致歉,亦是不理不睬。

待回到賈府,李紈徑直到賈母院中,只將這日所見所聞說了一遍,末了自責道:「都是孫媳無能,再想不到私園之中竟有外男能隨意進出。還有,那踏青宴上請的堂客良莠不齊,甚是沒規矩,見到外男竟不躲不避,反助著他說話的。孫媳再料不到竟會如此,細思起來,為顧了此間主人臉面,竟未能及時帶著幾個姑娘離席,簡直大錯特錯。」

賈母也想不到本是為了給賴家人臉面的一場普通宴會,竟鬧出了這般麼蛾子,想了一想,方緩緩道:「既是那位胡先生心憂百姓,只為了賑濟災民而來,你等亦可將那男女之別暫放在一邊,只當他是出世的高人,脫俗的僧道之流罷了。何況此間既是這許多堂客,也不至於折損了名節。」

又嘆道:「前兩日聽賴大家的說,賴嬤嬤病了,我還使人傳話要她好好養病,想不到竟鬧出了這麼一出,倒教你們受委屈了。」

第162章 虧空

李紈自孀居以來, 深居簡出,極少在外頭應酬交際,此番帶著小姑子們前去赴宴, 不想竟出了這等變故, 未免擔心賈母、王夫人等人責怪, 如今見賈母這般說, 方暗中鬆了一口氣,才依言退下了。

這邊賈母喚了邢夫人、王夫人過來問道:「咱們家從前年年都在城外設棚施粥的,如今這幾年怎樣?」

邢夫人、王夫人對望一眼。邢夫人自謂榮國府內宅家事, 都由二房打理, 便覺與己無關,只袖手旁觀看二房應對。王夫人聽了賈母這話, 微微一愣, 笑道:「回老太太的話,咱們在城外設棚時候,原說是施三日粥, 前幾年都是好的, 誰知那賤民最刁蠻不過,一會子嫌粥薄了,一會子又抱怨說三日粥不夠,竟要好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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