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仕黎躊躇滿志地準備迎戰宣軍,當然,迎戰也只是過渡,安仕黎真正的戰略目標是牽制一定時間就迅速撤離。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宣軍抵達後第一時間不是採取攻勢,而是圍勢。換句話說,宣軍把定平給圍困了,安仕黎的撤退驟然成為一個艱鉅而又危險的任務。
看著宣軍一抵達便在定平城的四面都部署好軍隊,安仕黎都看傻了,圍師必闕不是最基本的作戰理論嗎?更何況是在宣軍完全沒有本錢打消耗的情況下?搞包圍不是逼著定平城內的守軍和宣軍死拼嗎?所以宣軍這樣做的底層邏輯是什麼?頂層設計又在哪裡?最終的交付價值是什麼?過程的抓手在哪裡?如何保證結果的閉環?亮點又在哪裡?優勢又在哪?總之,安仕黎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既然宣軍鐵了心要打圍城戰的話,安仕黎就窘迫了。為了避免撤退後城中軍糧落到宣軍手中,安仕黎將城內大部分糧草都提前轉移了,城內的物資頂多供城內兩千多守軍支撐上兩天。兩天後,宣軍可能要完蛋,但他安仕黎和定平守軍十有八九也要完蛋。
宣軍進行封鎖,城內昭軍想要強行突圍也未嘗不可能,只是會付出極大代價,士兵傷亡勢必達到一個龐大的數目。可身為主將的安仕黎,生還希望總是比普通士兵高得多的,所以他也許……安仕黎立馬將強行突圍的想法給否決,靠著麾下無數將士之鮮血鋪就他安仕黎一個人逃生的道路,安仕黎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就算是死,他也理應和自己麾下將士死在一起,這是作為一名統帥該做的。
安仕黎沉思之際,衛廣來到了安仕黎的帳內,衛廣的臉色明顯不佳,他面露為難地對安仕黎說道:
“我的將軍大人,看來宣軍是要和咱們死磕了,您的那位故人還真是肯下血本。嘖,到了這步田地,您可有何頭緒?打呢,還是撤呢?”
“能撤嗎?”安仕黎苦笑一聲。
“嘶——”衛廣認真地思索一番,隨後便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安仕黎,嘴上仍然是那抹悠閒自在的笑容,“有我護著您,您肯定是能安全撤離的,這個我拿項上人頭跟您做賭。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等宣軍攻上來了,可就沒這麼好撤咯——您肯定是不想死這兒的,對吧?”
衛廣漫不經心卻又意味深長地注視安仕黎,而安仕黎也的確猶豫了一下——他不想死在這兒,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已經為求生而做出過違心的選擇了,他是靠著賣掉自己一半的魂靈逃出的宣軍大營。這一次,難道他要靠著把剩下一半魂靈也賣出去,以換取自己逃出這座遭受圍困的定平城嗎?
衛廣的安全保證令他心動,但念及將堆積於此的累累白骨,安仕黎羞於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目光堅定地直視衛廣,道:
“許恆如此瘋狂地包圍定平,為的想必就是安某的項上人頭。此番意外之危,仕黎背信棄義所致,自當由仕黎承受,又焉能棄守軍於不顧?若仕黎不幸死於許恆之手,此為因果迴圈,報應不爽,仕黎別無他怨,唯坦然受之。君之好意,安仕黎心領,但安仕黎絕不會獨自逃走,定平的守軍如果將遭遇滅頂之災,身為統帥,我安仕黎沒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不錯!”衛廣像是很欣慰地笑了起來,這份笑意令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安仕黎有些無所適從,緊接著衛廣就開了口,“嗯……有個名將該有的樣子了,將來你會在石將軍或者林元帥之上也說不定呢!我衛廣還是那句話,你只要一聲令下,我衛廣便會用手中之刃,竭盡全力為你破除障礙。”
言罷,衛廣又一次悠然地走出帳內,而在安仕黎看不見的地方,衛廣拿出那枚自己珍藏的銅幣,對著這枚銅幣輕輕擦拭了一番,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的幸運銅幣呀,告訴我,這個安仕黎能不能帶定平渡過難關呢?”
衛廣將銅幣拋向空中,銅幣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