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雲跑遍附近十餘條街,別說尋個乳孃,連一個生孩子的人家都沒遇到。
找到人乳的希望渺茫,她又開始沿街打聽是否有人豢養山羊或奶牛,書上說,初生的孩童也可以飲羊乳和牛乳。
可在這種混亂的世道里,一口米糧都金貴無比,再有錢的高門大戶也養不起這種大型牲畜。
晚雲又跑了半日,直到天色暗了下來,腳底已虛軟無力,她仍是不肯放棄,爬上臺階,走進兩扇高大的朱門前,使勁叩響那副金色的獅頭門環。
來開門的是一個女子,她身著淡青色紗裙,頭上無珠釵,耳上無配飾,高高的髮髻卻梳得整潔利落,透露出一種自帶的雍容華貴,昏暗的夜色也難掩她優雅的身姿和端莊的儀態。
她淺淺一笑,從容地頷首行禮:“硯二奶奶安好,不知你深夜登門,所為何事?”
“你認識我?”晚雲細細端詳她,好似也有些眼熟,試探著問道:“你是榮家大奶奶嗎?”
“正是,妾身名喚蘇慕雲,曾有幸在天香樓與硯二奶奶有過一面之緣。”她聲音婉轉動聽,聽得人心裡軟軟的。
晚雲也不自覺地把聲音放輕柔些:“這麼巧,我的名字也帶雲字,我叫宋晚雲,你不必如此客氣,直呼我姓名即可。”
蘇慕雲抿唇淺笑,輕輕點點頭:“那晚雲妹妹深夜上門,可是有何要緊之事?”
晚雲恍惚半天,才終於記起自己是來尋乳品的,忙把家中境況詳細說與她聽,本也不抱多大希望,畢竟看蘇慕雲這身素淨的打扮,榮家應該也過得不富裕。
蘇慕雲思忖片刻,轉身進屋取來兩個木盒,遞給晚雲。
“我家公爹曾喜歡喝羊乳,家中便養了兩頭山羊。只是前些日子,兩頭羊都送去軍營裡給將士們添做口糧了。這是先前我用未喝完的羊奶,熬煮曬制而成的乳粉,你拿回去用熱水溶解,再給孩子飲用。”
晚雲滿心歡喜,緊緊抱住木盒子:“多謝慕雲姐姐,也請你代我向榮國公表達歉意,拿走他的乳粉,實在是萬不得已,請他老人家多多包涵!”
蘇慕雲眼裡略過一絲憂傷:“他幾日前已經戰死了。”
晚雲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緊抿雙唇,默默垂下腦袋,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安慰人。
沉默一會兒,晚雲正欲開口道別,身後的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看去,只見榮瑜已站在身後。
他發冠蓬鬆,面容憔悴,身上的衣衫又髒又亂,手裡還握著一把帶血的長劍,一看便是剛從城樓上退下來。
晚雲連忙往側旁移動兩步,給他讓出進門的空隙。
榮瑜看在眼裡,還以為是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嚇到了晚雲,也不好意思地往後退了兩步。
蘇慕雲淡然地笑了笑,伸手將榮瑜拉進門來,又把晚雲來給孩子尋羊乳的事情簡單敘述幾句。
榮瑜聽後,又看了看晚雲,她雙唇發白,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整個人單薄得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一看就是強撐著身子出來的。
再想到周硯陣亡,她獨自懷孕生產,還未出月子就出來為孩子奔走,他心裡更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和心疼。
“我......能送她回去嗎?”榮瑜遲疑著問蘇慕雲。
蘇慕雲臉上沒有半點勉強之色,笑著點點頭:“勞煩夫君了,榮府離將軍府相隔十餘里,我正擔心晚雲妹妹深夜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有你送她,我也可安心許多。”
榮瑜感激地握住蘇慕雲的手,又轉頭對晚雲道:“你等我片刻,我去換件衣裳。”
在榮瑜進屋更衣這陣,晚雲一直觀察著蘇慕雲的臉色,連話都不敢同她說。看她對自己的熟悉程度,應該知曉當初榮瑜曾去宋府求娶一事,可她竟然全然不在乎,還允許他送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