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命地想要補償,甚至拋下一切去搜尋能讓我復原的方法。那樣的話,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正常的人生……就全部毀掉了。”
江照年握緊拳頭,沒有說話。
“以前在夾縫俱樂部的時候,林妧曾經告訴過我,她想變成一隻無拘無束的鳥。”
說起這段往事時,少年的瞳孔裡隱隱溢位幾分笑意:“現在她終於掙脫囚籠,獲得了自由。而我呢?我只是個被困在牢房裡的廢人,除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什麼都不能給她。與其活著變成她的負擔,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讓她以為‘秦昭’在事故里死去,徹底與過去做個了斷——年哥,我不想變成束縛她的第二個牢籠。”
什麼啊,自顧自地說出這種話。
他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牢籠呢。
壓抑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林妧咬緊下唇,努力不讓嗚咽聲溢位來。
遲玉猜中了一切,卻唯獨想錯了一點。
在林妧心裡,他從來都不會成為枷鎖或負擔——他是她生命裡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光。
她是那麼那麼地喜歡他,以至於在暢想逃出俱樂部的未來時,每次都會悄悄在心裡加上屬於他的那道影子。無論是坐在光明敞亮的教室,還是走在街上隨意買上一個棉花糖或冰淇淋,在少女貧瘠的想象裡,登場的角色從來都是兩個人。
如果沒有他的話,所謂的“自由”與“未來”也就毫無意義。
在那之後,遲玉的人生便被侷限在地下六層狹小的房間裡。林妧看著他無數次傷痕累累又慢慢復原、一天又一天看著雪白色的牆壁默默發呆,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只有江照年不時的探望。
男人向他說起最近的時事新聞、自己新奇有趣的工作經歷,也會滿懷欣慰地告訴遲玉,關於林妧生活的點點滴滴——比如林清妍為她請了專門的家庭教師,補習落下的學堂知識;比如受到惡魔影響,她腦袋聰明得異常,考入了一所赫赫有名的女校;又比如她在學校裡很受歡迎,性格不知為何變得越來越好,朋友也越來越多,就和當初的遲玉一模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少年都會下意識睜大眼睛,正襟危坐地凝神屏息。他的眼底充滿嚮往但也無比膽怯,明明只是一些毫不重要的日常,卻一句話也捨不得落下。
林妧心情複雜地站在他身旁,忽然眼前光影流轉,轉眼又是另一個場景。
這會兒正值傍晚,天邊緋紅的落霞如海如潮。
江照年把黑色跑車停靠在路邊,遲玉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目光一直望著遠處某個地方。林妧遙遙望去,見到一個富麗堂皇、雕飾典雅的校門,牌匾上刻著規規矩矩的大字:歧川女高。
居然是她唸的高中。
遲玉他……曾經到過這裡嗎?
“真是的,好不容易申請到了外出的機會,我就猜到你要來這裡。”
江照年倚靠在車座上,望向不遠處人來人往的街道,嘴裡一刻也沒停下:“因為擁有惡魔給予的力量,林妧那孩子的腦袋聰明得不可思議,只用很短一段時間,就掌握了我在學校裡花好幾年積累的知識。這所學校是寄宿制,學生週五放學回家,星期天下午再統一來學校。按照時間來看,她應該快到校門口了。”
坐在副駕駛上的少年輕輕應了聲“嗯”,側過腦袋看向窗外時,被傍晚刺眼的落霞晃得眯起眼睛,下意識低頭瑟縮一下——
他太久沒有親身見過陽光,已經對它形成了條件反射般的逃避與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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