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宣問道,“你可有為難之處?”
“倒也不是。”白秋搖頭,手卻撫著小腹,猶豫道,“只是屬下覺得腹中有些不舒服,若是今日隨諸位出宮,只怕會耽誤都統的安排,不知都統可否應允屬下明早再出宮與都統會合?”
不動聲色地,雲宣道:“你既是不舒服,那便先行回去歇息吧。”
張慶看著與平日相比行為有些奇怪的白秋離開,心中疑惑頓起,但礙於蘇薔在場也不好與雲宣直言,只好強忍了下來。
整個議事廳只留了他們三人,雲宣的語氣似是輕緩了幾分,轉眼對他們道:“你們手中的卷宗是我今早派人去大理寺取來的,雖然這件案子只過去了一天兩夜,但除了沈熙尚未招供外,基本狀況已然明朗。”
正如雲宣所言,倘若卷宗上所述屬實,只要沈熙畫押招供,這件案子幾乎便可以蓋棺定論。
四月十七,沈妍孤身一人於午後的未時住進城西的元福客棧。兩個時辰後,沈熙獨自來找她,曾進去送茶水的小二與在一樓大堂用膳的客人都可證明他們在二樓的客房中大吵了一架,直到有哭聲傳出後才逐漸安靜下來。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劉洪品也來到了客棧,但進去後不過一刻鐘便被沈熙給罵了出來,那時客棧中很多人都看到沈妍開門後還在門外的走廊處與他說了幾句話。
而劉洪品走後,再也沒有人見到沈妍與沈熙離開客房。一個時辰後,劉洪品又再次回來找沈妍,在外面敲門許久後,突然聽到裡面傳出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才慌忙喚來店家將門踹開。
燭光昏暗,床榻之上,衣衫不整的沈熙正抱著被錦被裹住的沈妍放聲痛哭。
沈妍的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短劍,傷口很深,一劍斷命。
當時的門窗都是從裡面上栓的,自劉洪品走後房中便只有沈熙與沈妍兩人,而那把短劍也一直是沈熙隨身攜帶的,從表面上看,人證物證皆無懈可擊。
最早看完卷宗的張慶鬱悶地道:“沈公子顯然不是這種人,但這案子也實在太過清楚明白,完全沒有破綻,還有什麼好查的?”
“我們此次出宮不是為了讓你相信這些證據,而是去證實它們。”伸出左手拎了拎茶壺,雲宣抬眼看向張慶,“沒水了,去找人再送些茶水來。”
“茶水嗎,末將這裡有……”正打算將自己旁邊桌子上的茶壺給拿過去,本已經站起身來的張慶突然觸到雲宣頗有深意的目光,一怔之後,忙訕訕一笑,將手中那本裝滿茶水的茶壺又給放了回去,“好像這個也沒有了,末將去去就來……”
廳中只剩下他們兩人,蘇薔合上已經看完的卷宗,抬眼看向顯然有話要與自己說的雲宣。
“你也看得出來這件案子有些棘手,倘若不願參與,我可以向皇上請求將你換走。”默了一默,原本還想將話說些委婉些的雲宣看見她波瀾不驚的眸子,終究還是直截了當地道,“你也應該明白,皇后娘娘讓你負責此案並非是因為你的能力。”
“她是想一石三鳥,”掩下眸底的擔憂,蘇薔微微一笑,道,“第一,當時她特許我進入明鏡局是為形勢所迫,而且即便剛開始我並非柳貴妃的人,但卻由她推薦進了明鏡局,皇后娘娘認為我為報知遇之恩也早晚會成為她的人,所以為免後患,她想借此良機將我除去,至少要踢出明鏡局。第二,倘若我犯了錯,她便會藉機將所有責任推給柳貴妃,因為畢竟我是由她舉薦的。這最後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不希望沈熙翻案,不願派出明鏡局最有經驗與能力的人,但又不能讓人隨意指責她故意為之,所以便找一個能力顯然不足卻又連柳貴妃都無法反對的人,也就是我。”
見她分析得透徹,雲宣的憂心不減:“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應對?”
她淡然一笑:“把握危中機遇,但求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