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一瞬怔忪,乖乖飲下。
“那群畜牲。”
手持菜刀的女人咬牙切齒:“我若死了,就算不入輪迴,變成孤魂野鬼,也要回來報仇。去他的妖魔鬼怪!”
她身旁的灰衣青年苦中作樂,半開玩笑:“我們如果一起死在這裡,會不會盤旋不去,變成這兒新的厲鬼?”
虞知畫看他一眼,很輕地笑笑:“不會。”
她疲憊不堪,一張瓜子臉血色褪盡,臉頰沾染灰濛濛的塵。
即便如此,美人依舊是美人,淺淺笑開,輕而易舉攝人心魂。
“想變成厲鬼逗留於人世,並不容易。”
虞知畫聲調柔軟:“尋常人死去,魂魄被黑白無常收入地府,再飲下孟婆湯轉世投胎——世人所見的鬼魂,都是陰差陽錯避開無常索魂的亡靈。”
陰曹地府不是吃白飯的地方。
假若每一個逝去之人的魂魄都在陽間遊蕩,人世鐵定亂成一鍋粥。
“的確如此。”
老闆娘輕嘆口氣:“幾年前,我想見一見死去的爺爺,去鎮厄司找人招魂,結果那人告訴我,地府的魂,召不上來。”
行商癱軟無力抹了把汗,摸摸圓滾滾的肚子:“生死有命,陰陽相隔嘛。誰能逆天而行?”
“話說回來。”
施黛細細地聽,戳一戳江白硯衣襬:“像畫中仙這種精怪,可以投胎轉世嗎?”
畫中仙不似普通的人或妖,擁有與生俱來的魂魄。
這類妖物生於書墨之間,說白了,其實是一股由天地凝成的“
() 氣”。
人和妖有生老病死(),畫中仙卻從誕生起便固定了形貌?()?[(),不會老去。
虞知畫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紀,真實年齡,恐怕是二十歲的好幾倍。
被她輕戳袖擺,江白硯呼吸微滯。
“不可。”
他思忖道:“畫中仙沒有神魂,來於天地,散於天地,一旦受致命傷,再無來世可言。”
施黛點頭,望向虞知畫。
恰在同時,後者向她投來視線。
“小妹。”
虞知畫輕咳一聲:“你哥哥怎麼樣了?”
“已經緩過來了,傷口不致命。”
施黛謹記自己的身份,立馬接話:“嫂嫂好生歇息。哥哥有我和迎春照顧。”
在鎮厄司辦了這麼幾起案子,施黛順利練就撒謊不臉紅的技能。
她的“哥哥”和“迎春”,這會兒應該正在各個房間流竄作案,大肆翻找和案件相關的線索。
虞知畫緊繃的神色有所緩和,袒露和煦淺笑:“那就好。”
能看出來,她真的很在意衛霄,這份情愫並非作假。
心念一轉,施黛下意識想,虞知畫是不老的精怪,而衛霄終有一死,夫妻終究分別,總歸有些遺憾。
大堂裡的住客們精疲力竭,有的閉目養神,有的開始寫起遺書,如喪考妣。
韓縱面不改色,雙手執劍,來到兩人桌前。
額頭被汗水和血液打溼,韓縱滿不在乎地抬手一抹:“決定好了沒?打不打?”
施黛對此人只剩敬佩。
你好執著!這可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江白硯淡聲:“待我傷好。”
施黛默默瞅他。
第三波邪潮已經結束,他們即將脫離畫境,江白硯是在信口胡謅,敷衍老實巴交的畫中人。
原來他唬人,也這麼臉不紅心不跳。
堅毅的五官輕輕一抽,韓縱臉上緩慢浮起笑容:“好。”
都說劍客與劍能彼此感應,他一開心,靈氣波動,手裡兩把劍竟泛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