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硯眉心微蹙,正欲起劍,識海響起喃喃低語。
“你走得掉、活得了嗎?”
“他們都想你死。世人就是這般,你若有用,他們待你殷勤萬分;你沒了用處,便是卑賤的芻狗,人人喊打。”
“世間如何待你,你莫非還不清楚?只需將這具身軀交付於我,我保證,他們活不到明天……不,活不過一彈指的功夫。”
因這短促的遲疑,圍作大陣的符籙激起金光萬丈,傾落如雨下。
江白硯一瞬回神,凝目避退,仍被幾道符光擊中,胸口後背劃破條條血口。
他沒法分神。
長斧緊隨其後,烈烈生風,轟然割開空氣,聲浪似鬼哭。
江白硯一面壓制邪氣,一面以劍氣回擋,撤步之時,嚥下喉間上湧的血腥味。
然而邪氣愈來愈盛,大有突破桎梏的趨勢。
它算準了時機,明白此時的江白硯神識不穩。
庭院中,一人愕然驚呼:“快看,是邪氣!”
暮色漸沉,今夜無月無星,煙樹迷離,染作濃郁的黑。
眾人紛紛抬目,視野中,那抹身著白衣的影子更添冷戾。
少年人的烏髮高高束起,沾有溼冷寒氣,髮尾輕晃,勾出眼尾狹長如刀。
在江白硯肩頭與身後,幾縷黑煙嫋然升起,詭譎莫測。
是邪氣。
“快殺了他!”
一人神情大變:“此子留不得……留不得!”
“還不明白嗎?”
手持符籙的陌生女子眉間緊蹙,厲聲斥道:“你活著,就是罪孽。我若是你,早已自行了斷,保大昭平安。”
“算我求你。”
又一人道急忙接話:“你朝四處看看,如今大昭處處是邪祟,所有人過得水深火熱。你活在世上,豈不是助長邪祟氣焰,與它同流合汙?”
“和他廢話幹什麼。”
手持巨斧的男人再度劈來,聲若洪鐘:“他分明沒存赴死的心思,殺了便是。”
江白硯輕易避開斧頭,出劍狠辣刁鑽,斷水刺入對方臂膀,伴隨男人粗糲的痛呼,巨斧應聲而落。
收劍回身(),江白硯眉心輕跳?()_[((),驀地抬眸。
不止他,院中數人亦是扭頭,面露欣喜之色。
“這氣息……”
不知是誰歡喜道:“是施大人!”
他所言不虛。
如果說方才眾人的靈氣如溪流入海,當下這股磅礴的刀意,便是海中無可匹敵的潮。
壓迫感席捲四野,恰似颶風過境,百草折伏。
聚攏在院中的人們次第退開,避讓出一條寬敞通途。
青衣男人從門外行來,長身鶴立,矜貴無雙,勾織成陣的靈氣映照他面龐,像鍍了蒼寒的霜。
施敬承。
他手中凌厲生光的長刀,儼然是渡厄。
四目相對,施敬承未如往常展露微笑,只悵然發出喟嘆,神情似憎惡,也似失望。
“白硯,你不該不懂。”
施敬承道:“你乃上古邪祟復甦的容器,你活著,它就有機會重生。為了大昭,捨命又如何?”
江白硯面無表情,俯瞰院中百態。
若在春分前,他自是心甘情願為之赴死。
可春分當夜,他從施敬承口中親耳聽見真相,所得的溫情盡是虛假,身旁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看得起他。
在世人眼裡,他甚至不算堂堂正正的人。
憎與怨濃烈至此,談何“為了大昭”。
面對眼前這群所謂的正道之士,江白硯從未想過拯救。
“十年前,你父親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