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在腿上了。”
晏嬰抖了抖錦袍上的雪,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倒沒跟這小內侍計較,又訓誡了兩句,便放他和其餘小內侍一道抬著缸走了。
每年的鰣魚宴,是堪比中秋、上元的盛事,隆重講究,有頭有臉的朝臣和王族世家都要赴宴參加,司膳房的廚子們要絞盡腦汁烹飪各種口味的鰣魚,其餘各司也要絞盡腦汁去想各種好玩有趣的遊戲和彩頭,供文時侯和其餘少年取樂。
以往,晏嬰雖協助胡喜辦過許多場,對宴會一整套流程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今夜這場鰣魚宴,卻是他第一次以內廷大總管的身份來張羅主事,意義自然非同一般。除了事必躬親,盯緊每一個環節,他還格外費心思,提前幾日就把鰣魚的各種做法和宴會上準備的小遊戲整理成冊,交給宴會的主角——文時侯來挑選。
把一套溜鬚拍馬的功夫,做的極為漂亮。
從早忙到晚,晏嬰已累得腰痠背疼,眼見著宴會就要開了,他才稍稍有機會喘口氣,準備去垂文殿伺候巫王更衣赴宴。
一路走著,雪花還在飄,喧囂聲倒漸漸小了。宮人們窸窸窣窣的低頭行走,見了他,都會低喚一聲“晏總管”,自覺的讓開道路。
晏嬰很享受這種感覺,步子也不由放得悠閒起來,正愜意的吹走幾片撲面而來的雪花,冷不防,耳邊傳來“譁——”的沖水聲。
四下都很安靜,這水聲便顯得格外突兀。
晏嬰又是個耳朵尖的,一抹困惑爬上眉頭,左右一掃,才發現走到了采綠湖附近。
那聲音,就是從湖邊上傳來的。
整個王宮上上下下,都在忙著鰣魚宴的事,這大冷的天,誰會在這裡躲著?
晏嬰納罕著,生怕出了什麼紕漏,或者哪個宮人犯懶,便放輕腳步,循聲走過去,一探究竟。
待撥開一片蘆葦叢,看清裡面的情況,晏嬰卻怔了怔。
那湖邊站著的,竟是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小少年,穿著件極普通的黑色單袍,頭髮隨意的束在發頂,鬢角還淌著水流。
此刻,那少年正拎著只笨重的木桶,單膝蹲在湖邊,手法熟練而利索的從湖裡灌了滿滿一桶水出來。而後,在晏嬰驚愕的眼神裡,“嘩啦”一下把桶裡的水澆到了自己身上。
剛剛那突兀的沖水聲,想必就是這麼傳來的。
這天寒地凍的大雪天,采綠湖就算沒結冰,那湖水也必然冰冷刺骨。這少年卻渾然不覺,甚是暢快的抹了把臉,便把木桶往蘆葦叢裡一丟,藏好。
想來,是經常過來這裡沖澡的。
晏嬰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連縈繞在心頭的那股喜氣也突然變得索然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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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王巫後一入席,笙歌響起,鼓樂齊奏,鰣魚宴才算正式開始。
王與後皆穿著精美華貴的禮服,一個龍章鳳姿,一個雍容華貴,並肩一站,端的宛若仙人。
大殿裡,左右兩側各擺了三排食案,宮人們魚貫而入,在案上擺滿珍饈美酒。入宮赴宴的大臣和王族世家,皆攜家眷拜過巫王巫後,才敢按品階坐到自己的席位上。
因為下雪的緣故,各家的公子小姐們都穿著新制的棉襖,顏色鮮亮,做工精緻,面料上或繡著雲紋,或刺著福字,擠在一起很是喜慶。
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中,殿外衝進來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眉眼清秀,神色張揚,通身罩在一件大紫色的織錦斗篷裡,頭戴紫金冠,腰繫紫玉帶,腳蹬一雙紫色的貂皮靴,說不出的貴氣逼人,活生生一個小仙童下凡。
不消說,便是今夜鰣魚宴的主角,文時侯巫子玉了。
一群內侍氣喘吁吁的跟上來,緊密的護在巫子玉身後及兩側,生怕他摔了磕了。
巫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