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時心中極不平靜。
歐嬤嬤上前將女子扶下了馬車,面色慼慼地說道:“夫人,前邊是萬丈懸崖,可後邊南方的追兵就要到了,我們逃不掉了?”
聽了歐嬤嬤的話,崔嬈回過身,抬起眼,看著前方滾滾沙塵捲過,一隊馬騎已追了過來。他們顯然已經看到馬車已經被逼上了絕路,慢慢停了下來,似乎並不急於上前。就像猛獸抓住了獵物,並不急於吃掉,而是先戲耍折磨一陣,再慢慢飽餐一頓。
這時,小丫鬟終於哭出了聲,大叫道:“都怪世子丟下夫人不管,不然,我們也不會被逼如此。”
歐嬤嬤一聽,面色一變,對著小丫鬟厲聲說道:“翠晴,切不可如此說世子。”
“翠晴說錯了嗎?”崔嬈此時臉上的表情淡漠,唇邊噙著一絲冷笑:“趙斐為了林雁歸扔下我,難道不該怪他?”
“這……世子不是將馬車給了夫人嗎?”歐嬤嬤辯解道:“他和林夫人可是走的路呢。”
崔嬈一聲冷笑:“他把馬車給我,你以為他是為我好嗎?我現在想來,趙斐怕是想利用我坐馬車引開追兵,他和林雁歸走小路一早便逃遠了。”
歐嬤嬤聽崔嬈這麼說,也不敢反駁,只得訕訕說道:“夫人想多了,世子不可能這麼狠心的。不過,林夫人身邊有晟郎,世子自然要多費心照顧她們母子的。”
說到這裡,歐嬤嬤看了看崔嬈,心裡道,誰叫你崔嬈過門三年都沒能生下一子半女,自然怪不得世子會舍了你。只是歐嬤嬤也想不明白,這崔嬈明明比林雁歸長得美貌許多,怎麼就是栓不住世子的心呢?
歐嬤嬤這話裡的意思,崔嬈哪能聽不懂?只是這歐嬤嬤不知道,趙斐心裡只有林雁歸,從來都沒有碰到她,自己雖然嫁給趙斐三年,卻到如今仍然是處子之身。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崔嬈冷冷一笑,未有搭話。
突然,翠晴收起眼淚,激動地伸出手指,指著追兵的方向,興奮地叫了起來:“夫人,帶兵追我們的,好像是謝家三公子呢。”
崔嬈聽到翠晴的話,神情一怔,然後抬眼望向遠方。一個身著銀雪鱗甲的年輕男子正從馬上躍下。
那身影,那動作,她曾經是那樣熟悉,可如今看來,卻又如此陌生。
翠晴看見那男子,似乎像是見到了救星,對著崔嬈叫道:“夫人,謝三公子與你從小熟識。夫人若去求他,或許他會放我們一條生路的。”
崔嬈沒有回答翠晴,只抄著手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那人。
他一點沒變,還是如玉樹芝蘭一般,挺拔俊逸。
顯然,他也看見了她,兩人目光對視的那一剎,他腳下微微一滯,然後繼續走了過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隊軍士。
翠晴說的沒錯,她和他從小便相識,他和她堂兄崔植還是青山書院的同窗。他會不會像翠晴說的那樣,念著兩家的舊情,念著她曾喜歡過他,放過她?還是他看見自己向他求饒,像三年前那般嘲弄自己吧?
想到這裡,崔嬈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淚便湧了出來。
三年前,她得知燕王趙懷軒請了冰人到崔家替世子趙斐求娶於她,她便跑去找到他,跟他說,自己喜歡他,問他是否願意來崔家提親。
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他的回答。
他當時只冷冷瞥了她一眼,唇邊勾起一絲嘲諷的淡笑:“堂堂清河崔家,就是如此教女兒的嗎?可以和男子隨意嬉戲打鬧?”
看著他那輕蔑的眼神,聽著他那冷漠的話語,她的心,瞬間便碎了一地。可清河崔家的女兒就算被人羞辱,骨子裡也是驕傲的。她當時便硬著一口氣,沒有在他面前哭出來,一句話未再說,轉身便離開,回家便讓母親答應了與燕王世子的婚事,嫁來了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