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裡頭,他要是真的去管後宮裡的事,甚至都有些對不住皇帝對他的栽培了。說實話,他在意的其實並不是殷嬪,而是皇后。畢竟,皇帝的身子每況愈下,但皇后和他雖然衝著同一個方向,但畢竟不在一條船上。倒也不需旁人挑撥,只要利益不一致了,親母子都不乏反目的,何況他們呢?況且——
“都說隔牆有耳,我也正想試試呢,我在這裡說的話,能不能傳得出去。”劉遇的聲音不大,又是湊到她耳邊說的,幾乎稱得上是竊竊私語了,然而這麼低的一句話,卻彷彿一聲驚雷,震得她從腦殼到心口,都有些慌亂。
這座後宮裡確實暗流湧動,而她就身在風暴中心,沒有避而不談的道理。
“東宮上下,我會替殿下留意著的。”她終是作出了自己的應諾。
從她進宮起,劉遇便不動聲色地站在她前頭,替她擋了不少煩心事。但她進宮來不是換個地方當被保護的小姑娘的。
她該站到他身邊去。
東宮上下, 有從小看著劉遇長大、從永寧王府帶來的人, 有太后、皇帝、皇后賞的人, 有小選進宮、內務府分派過來的人,因著都知道太子雖然一向笑嘻嘻的, 卻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人, 真惹惱了他, 連個求情的去處都沒有, 一向也安分。黛玉帶著紫鵑、雪雁兩個人進宮, 心裡也清楚得很,除了這倆丫頭, 這偌大的皇宮誰都不能與她交心, 即便是後來雪雁拜了羅嬤嬤做乾媽, 她也沒自信到覺得羅嬤嬤會向著她。只是有劉遇在, 東宮裡誰也不敢下她的面子,她便順理成章地和人井水不犯河水地處著,吃穿用度自然不用操心, 她也不擺主子的譜, 幾個月下來太平無事, 不管是她, 還是原先的宮人, 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她決定替劉遇管著東宮了。
日後, 這曾經壓得她不敢喘氣的後宮, 她也會接手。
劉遇在前廷忙著呢, 沒必要還要分心來管這後宮的雜事。她當年答應了二哥的,自然會做到。
既然打定了主意,黛玉微微地直起了腰,竟也生起了一股狂氣來——
她一定能做得很好。
劉遇頗是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裡熨帖,亦有幾分心疼,他一心娶這個表妹,是憐她敬她,想一世護她的,如今倒要她來幫襯自己,替自己煩心了。好在他一向穩重,這點心思,倒是沒表現出來,只是含笑點點頭,道:“日後,要辛苦你了。”
黛玉聽他這話,是十分放心把那些事交給自己處理的。她其實也有幾分傲氣,當年劉遇以士禮待她,贈她春雷琴,其實比後來那些珠寶首飾更合她的心意。現在劉遇放心把後方交給她,也叫她生出一絲喜氣來,把心裡的那點不安壓了下去。
她本來也不是什麼萬事忍讓的性子。現在真要在這東宮當家做主起來,心裡葉門兒清,自有一番章程。劉遇正要同她說幾句不用擔心之類的話,就聽到太監在屋外小心翼翼地叫他,說是陛下有要緊事宣他。
天色已晚,皇上這一年裡調養身子,現在這個時辰,本該是吃了藥已經歇下的。這次的賑災款已經撥下去了,還能有什麼要緊事,讓他大晚上的不休息,召叢集臣議事?劉遇這麼一想,也有些心焦,好在回來以後就在和黛玉說話,衣裳還沒換,倒也省了些事兒,稍微正了正發冠,吩咐黛玉早些睡,別等他了,便匆匆出去了。
御書房中燈火通明,大家面上都不太好看,之前議事的還有沒來得及出宮就被喊回來的,劉遇到得竟然不算早了。他一進去,皇帝便看著他,輕笑了一聲:“西寧王反了。”
西寧王調兵的舉動自然是大逆不道,但到底算不算“反”,有些老臣心裡嘀咕著還有些商量的餘地。畢竟兵改這麼久了,西寧王當年就算統領過整個西北軍,重權在握,也卸甲歸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