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府遭遇抄家之禍,寶釵雖能幹,在這樣的大局下還能守住多少?原本也就指望著寶玉考個功名,封妻廕子,好讓寶釵過上好日子了,誰知道他竟是一去不回。寶釵小小年紀就像守了寡一樣,薛姨媽怎麼能不傷心?倘若寶玉真的是人死了,倒還有另一種說法,他這不明不白的,又是親姐姐的兒子,薛姨媽也不知女兒該何去何從了。故而這次賈蘭高中,賈家擺酒,她也稱病未能前來。王夫人等知她心意,也不敢說什麼。岫煙此刻見寶釵還面色如常,雖有些憔悴,但也還撐得住,不覺在心裡嘆息道:“寶姐姐也是不容易,現在還得強顏歡笑著來賀蘭哥兒的喜事。”
不過賈蘭這樣的好日子,李紈卻沒出現,說是病了,眾人知道她有心結,也不強迫她,賀過賈蘭便是。寶釵便請薛蝌與岫煙略留一留,問他們如今外面生意好不好做。
薛蝌知道她從小有主意,比起哥哥薛蟠來更強百倍,便也放心地同她說:“如今形勢好,你若是手上的錢夠,盤個布莊或者胭脂水粉鋪是穩賺不賠的。”
寶釵正是不知道自己手裡的錢夠不夠盤個像樣的鋪子,正在腦子裡算著呢,岫煙道:“只是不知道二太太高不高興你拋頭露面地出來做生意呢?”也不只是王夫人,就是薛姨媽,也是信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雖然在薛家享盡富貴,背地裡也偷偷埋怨過王家老爺子把她嫁進了商賈人家,給薛蟠的官司跑動的時候,更是說出了“有錢又有什麼用呢,若是咱們家不是商賈,而是念書做官的人家,你哥哥便是殺了人也沒人敢抓他,哪裡用這般勞神勞力”之類的話,所以也才一心一意地把寶釵嫁進公府來。如今寶釵要回去做生意,還和之前不同,要從小本買賣做起,薛姨媽想是又要傷心難過了。
薛蝌道:“林家夠清貴了,他家回去的那個大姑娘不是還親自料理名下鋪子的生意麼?寶釵姐姐也不比人家差,不妨試試。”
因這次梅翰林之子這次並未考中,家公子心裡煩鬱,近日同寶琴還有些口角。寶琴年紀畢竟小,覺得委屈,還曾回家來哭過,還是岫煙勸她:“倘若你都要哭了,你姐姐該如何呢?眼下在我們這裡哭哭便罷了,可莫要叫太太聽見,她更要替寶姐姐哭了。”到晚間,梅公子又來接她,她便又覺得自己恃寵而驕了些,破涕為笑,跟著丈夫回去了。寶琴本是旁支的女兒,其實論出身是比不得族長之女的寶釵的,只是嫁的人不同,便天上地下了。薛蝌心裡自然是胞妹寶琴更為重要的,但畢竟也和寶釵姐弟一場,不忍看她太過艱難。如今見她雖處絕境,尚未放棄,豈有不支援之理?
寶釵笑道:“我也只在順境裡幫著搭把手張羅過,如今人脈全無,本錢微薄,不管是做什麼生意,多半開頭也難做,到時候有不懂的,還望你指點。”
“萬事開頭難,不過姐姐一向聰慧,定是難不倒的。我做弟弟的自然會竭盡全力幫忙。”薛蝌忙道。
只是他其實心裡也知道,寶釵要做生意,比起外頭的麻煩,最困難確實是她公公婆婆的阻撓了。尤其是如今賈蘭考了進士,賈家的聲勢又要上去了,更是不可能讓兒媳婦出去打點生意的。遠的不說,近的就說王熙鳳,那是她親表姐,可是個一等一的能幹媳婦,後來能幹到抄家滅族了。有這等例子在前面,王夫人怕是寧願媳婦吃糠咽菜的,也不願她出去“能幹”、“做生意”了。
寶釵回了房間,只對鶯兒道:“咱們過兩天就回去,先跟媽媽說好,盤一個鋪子下來,其他的再做打算。”
鶯兒為難道:“先不說咱們這裡的太太,只怕奶奶孃家的太太都不肯答應呢。”
“由不得她答應不答應了。”寶釵苦笑道,“你看看如今家裡是什麼光景?指望著蘭哥兒一個人做官就能飛黃騰達麼?就是狀元郎也得從六品翰林一步步地做起呢。別說他只能先從七品官做起了。他的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