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也好,憂慮也罷,發自肺腑,皆是慈母心腸,倒是說得錢老太太和錢何氏跟著一起長長地嘆了口氣。
馥環自歸家來,只覺得自己比下堂婦面上好看不到哪裡去,還連累了叔叔兄弟們奔前跑後,惹了一身罵,要緊的怕是要耽誤妹妹的親事,況她終究同雲渡恩愛了一場,擔心他前途渺茫,又覺得自己今生也就如此,一眼看到了盡頭,越發地消沉寡言,如今聽了這話,登時感慨萬千。她自是知道父母早逝,叔叔嬸子拿自己當親閨女疼愛,只是沒想到嬸子嘴上怪她不早做決斷、扭扭捏捏拖泥帶水的,心裡竟是這樣想的。一時也手足無措,只得先勸道:“兩個孩子在呢,嬸子說這種話做什麼,別嚇到她們。”
黛玉亦道:“嬸子這樣說,別人以為我同馥姐多乖巧多聽話呢,怕是要笑話您當孃的不嫌兒醜。”
韻婉笑道:“也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錢老太太、錢太太、錢姑娘坐了一路,想要累了,不若先把桌子擺起來,邊吃邊說?”
眾人皆道“很是”,宋氏便命人擺下酒席來,親自攙扶錢老太太,請她上座。錢老太太忙推說不可,幾人推託謙讓了半刻,到底按賓主長幼先落了座。林家沒有兒媳侍飯的規矩,更兼韻婉身子重,馥環便意欲不入席,幫著張羅,錦書笑著推她入座:“姑娘放寬了心,我們看著 呢,保證不出什麼岔子。”韻婉見宋氏不提,自己身為長嫂的,自然要問一聲小叔子:“徥哥兒今兒個吃的飯送去他院兒裡不曾?”
廚房的李嬸子忙搭道:“一早就去問了三爺院兒裡,今天想吃什麼。雪棗姑娘說,三爺說了,今兒來的是貴客長輩,論禮他該來拜見錢老太太、錢太太的,只是錢家姑娘年紀小,他怕衝撞了。既然太太沒喚他去,他便候著尊客用了膳,自己再用
飯,沒有在客人前頭用飯的禮。”
錢老太太一聽,忙道:“哎喲喂,為了我們幾個,餓著小林公子可怎麼辦!他們長身體的年紀,唸書又辛苦,可使不得!”
宋氏笑道:“我家裡頭三個兒子,老大在晉陽,一年回不來一次,老二今兒個當差去了,平時也見天地在外頭野,日日在家的只有老三,準備著考學的,倒也算得上懂規矩識禮數,日後咱們做了鄰居,總有要見面的時候。等你們一家子搬來,我叫他們兄弟兩個去給錢老太爺、錢老太太請安。”
林家几子,皆是人中龍鳳,林徵武舉入仕,娶的是巾幗孝女葛韻婉,林澈在稚子之齡高中,以少年之身入閣,前途不可限量,親事自然也沒馬虎,說的是上皇時候平章政事嫡親的孫女,如今正給劉相守孝。那兩個一個是林家未來的家主,一個天縱奇才,錢家小門小戶的,自然不敢肖想,唯有老三林徥,雖比起兩個兄長來有些默默無聞,但已經中了舉人,又聰明好學,算得上難得的好兒郎了。原來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宋氏已經託人探聽有沒有合適的姑娘了,因林海的事,耽擱了下來。他同幾梔倒是年歲相當,錢何氏一心為女兒盤算,倒是動過這點心思。
錢何氏既然存了這樣的心思, 就忍不住想要見見林徥。只是婆婆在場,她並不敢自作主張, 只好悄悄對錢老太太說:“為著咱們這樣不算客人的客人,連累著人家小少爺飯都吃不好, 實在是過意不去。”錢老太太深以為然, 再三懇請林徥用飯。韻婉笑道:“不礙的, 一會兒我吃完了, 帶幾個菜去他院裡,瞧見他吃完了我才走。”錢老太太見韻婉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規矩,原以為是她懷有身孕的緣故, 如今聽得她能提前離席,方明白林家沒有那些規矩, 大為驚奇。宋氏道:“我家老太太還在的時候, 就是遠近聞名的慈善婆婆,不叫媳婦伺候的。我同馥丫頭的母親, 年輕的時候都沒立過規矩, 如今我老了,家裡光景比老太太當年還好些, 難道還反過來叫媳婦伺候我?可不敢這麼著,怕回頭見了老太太,被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