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幾梔笑道:“其實也不打緊,我日後是要從醫道的,總不好為著男女大防就躲著不看診吧?”她的丫頭看著比她年紀大些,聞言道:“宮裡都不收女醫官了,姑娘趁早別說這話罷,太太聽見了,又要哭了。”
黛玉自然也看得出來,錢幾梔從醫道的事兒,大約是她祖父決定的,她自己也樂意,但錢何氏為人母親,心裡恐怕還是希望女兒別走那條瞧不見前景的路子,老老實實地像尋常女孩兒一樣過完一生的好。從前韻婉也提過,若是她父親活著,她也不要這個“巾幗孝女”的名頭。可幾梔卻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治病救人的,只是她身為女子,這條路便註定艱難。
她周圍怎麼多了這麼多,即使明知前路艱險,仍舊執意前行的女子呢?
黛玉正悶頭感懷,忽的聽到外頭宋氏喊她,忙起身問什麼事。
宋氏笑道:“中午吃了飯,我們陪錢老太太去看看春綠院,你吩咐人準備著。”
春綠院這些年雖沒住人,但也一向有人打掃看管,並無什麼破損,這次修葺,一為翻新,二是在臨街的牆上開了門建了門房,好讓錢家人可以自行出去,不必經過林家。門房和林家大門有廊道相連,巡夜的便可兼顧。院裡的草木好生修正了一番,只剩屋裡的擺設,因不知道錢家人的喜好,故而除必要的傢俱外,其他的裝飾都好好地準備著,要等她們挑選後再擺上。
這些原就是黛玉負責的,她摘下鑰匙遞給紫鵑:“這是春綠院庫房的鑰匙,你帶人去把庫房開啟,梯子擺好,箱子都開下來,我單子上標了紅圈的,先拿出來。擺在外頭。”
紫鵑笑著應了,帶著鑰匙便去了。錢何氏忙道:“原該我們自己準備的,多大些事,煩得這位姑娘飯都吃不好。”
宋氏笑道:“這丫頭是我
家玉兒的左膀右臂,一向負責得很,就是玉兒勸她少操幾分心,也攔不住的。讓她親自把關,安心也好。”
錢何氏聽了,不禁要贊這丫頭的能幹忠心,又說:“先頭早聽說你們家的環姑娘是掌家理財的一把好手,沒想到玉姑娘比我們梔丫頭還小几歲的年紀,也這樣能幹。我做媳婦這些年了,要說修整院子這麼大的事,也是不大敢做主的。還是林太太會調理人。”黛玉只怕這話錢老太天聽了要不高興,連忙道:“哪裡是我做主的呢,叔叔嬸子把什麼都安排好了,我閒的時候搭把手罷了。這樣的大事,便是嬸子敢放心我,我也沒那膽子挑大樑,何況招待貴客的院子,嬸子再疼我,也不會交給我。哪裡出了差池,擔待不起的。”
錢老太太忙道:“我們孤兒寡母的,聞說林家心慈人善,趕來投靠罷了,哪裡算得上‘貴客’,玉姑娘莫要折煞我們。”
錢何氏自知失言,怕婆婆責備,訕訕地坐著,不敢說話,還是幾梔笑道:“林妹妹也是有心,聽我媽這樣長篇大論地說話,她不管說什麼,最後都是要繞到我頭上來,叫我跟你學學,怎麼做個姑娘家。”錢何氏才順著開口:“你是該學學人家林姑娘。都多大的人了,連家務事都不會做的,將來可怎麼好。”
“兒孫自有兒孫福。”宋氏道,“各家有各家的緣法,各人有各人的福分。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愛這些,小時候在家裡,只學些寫字畫畫的,嫁到了林家來,起初也都是環兒她母親管事,後來她身子不好了,我趕鴨子上架,沒幾年也熟練了,環兒隨她母親,能幹,可惜我造了孽,說錯了親,叫她在別人家平白吃了這些年的苦,倒是幫人家打理得不錯,自己也沒落著好。我算是看開了,咱們總跟女孩兒說,你要會這個,你要學那個,你要端莊,你要賢良,不然以後過不好,其實過不過的好,看命,有時候我看著玉兒都在發愁,要是把女孩兒養得太乖順了,以後遇到什麼事兒都只知道忍讓,是不是反害了她們?”
她這話雖有些於禮不合,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