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要被清算的。
說起來,其實如果在後宮裡安分守己地熬日子,悶不吭聲的,皇后也不是那種會趕盡殺絕的人。比如蔡嬪、簡貴人之類的,除了每半個月一次的請安就見不著人,有什麼能露臉的事兒也不爭先掐尖兒,成天在自己的宮裡不出門,大半年的沒見著皇帝一面,也不著急,該吃吃,該喝喝,難得看見她們一次,紅光滿面,心寬體胖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才是宮裡頭最自在的人呢。皇后這個人,心眼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見她給底下的妃嬪賣過面子、賞過好處,但不惹到她頭上,她也不為難你。原先簡貴人失寵,被內務府的人欺負了,告到皇后面前,別人還笑她不識趣,自討苦吃,結果皇后還真替她討回了公道。若是元春自此學著蔡嬪一樣,不再管那些事兒,關上門來,彈彈琴寫寫詩,說不定也沒有這些煩心事了。
可她不能!她孃家當年多顯赫的一門雙公,金陵四大家族之首,誰見了都要讚一聲氣派的人家,自祖父去世後,便一直在走下坡路。她進宮前,連家裡的下人都知道“榮寧二府,都不如從前了”,她進宮的時候本就是為了重振家族榮光的,原來做女史的時候,熬了快十年,也不曾放棄過,想方設法地要在皇上面前露臉,現在封了妃了,反要為了自己的安穩躲起來?別說家裡人要失望,她自己的心氣都受不了。
這次叫祖母與母親進宮,也是為著這個。她倒是能讓夏守忠給家裡傳話去,可那夏守忠也不是她的心腹,她平日裡給孃家賞下一兩銀子,這些內監們必有辦法敲詐出十兩銀子去,可是有什麼辦法?和這些太監們撕破了臉去?一來她不是永寧王,有這個體面,二來,還得靠著他們傳話呢,現下倒是能懲戒了夏守忠、周太監呢,以後呢?在這宮裡做聾子啞巴?她心知自己在宮裡缺少心腹,只是這些人又不似抱琴,從小一起長大,死心塌地的,各有各的心思,活脫脫的牆頭草,她得勢時,他們扒著奉承,眼見著她被吳貴妃打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他們見風使舵,恨不得當著她的面就變臉。這也是她為什麼不敢像蔡嬪、簡貴人那樣委曲求全了。你要一直是個默默無聞的,也罷了,可你曾在高位,為了穩固這個位子花了多少心血、撒了多少銀兩,現在想放棄?她就是對得起自己,也對不起孃家這些年為她被這些太監們打的秋風。
故下定了決心,對王夫人道:“我原先在家裡時,宜人說夢坡齋裡的薰香你不喜
歡,我如今想來,卻覺得那味兒挺安神的,宜人回去問問,若是還有,我打發人帶些進來。”
賈母倒還罷,王夫人聽了,卻是一驚。原來那夢坡齋不是別處,正是賈政的書房,王夫人也確實抱怨過,因著當時賈珠沒了,王夫人悲痛欲絕,又要照顧寶玉,不提防,竟叫夢坡齋裡的一個磨墨的小丫頭勾引了賈政,她心底不忿,又因賈政為人一向正派,賈珠更是他們夫婦倆寄予厚望的,一病沒了,她不信賈政會在這時候把心思打到丫頭身上去,同周瑞家的說,怕別是這丫頭使了什麼手段。周瑞家的亦覺得夢坡齋換的香奇奇怪怪的,打聽到是那丫頭換的,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古怪。不知是不是那時候叫元春聽見了,信以為真。
到了如今,連王夫人自己都不信這說法了。你道為何?原來那趁著賈珠命喪、賈政獨居書房時爬上主子床的丫頭不是別人,正是如今的趙姨娘。那一朝一夕的,還可是使了些手段,後來她住到了別處,還是勾著賈政,生下探春、賈環來,總不能還是香的問題了。可當著這宮裡的女官的面,她也不能說那香純粹是周瑞家的胡謅的,只能訥訥應了,又說年代久遠,怕是找尋不到了。
賈母知道二兒媳婦平時素來懶得管事,但對元春、寶玉卻盡心得很,如今見她支支吾吾的,也察覺出了問題,略想一想,想到了趙姨娘的出身,還有什麼不懂的?她一時也感慨萬千,又嘆孫女兒不易,又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