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嘴上不饒人,自己卻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鳳姐賠笑道:“原是我事兒多,沒來得及交代清楚,怠慢了林家宜人同妹妹,如今妹妹再一哭,老太太那裡更饒不得我了。”
紫鵑亦勸道:“勾得姑娘哭起來,是我的不是。”
倒是宋氏在一旁道:“久別重逢是喜事,值得一哭。”紫鵑心裡一嘆,想道:“林家太太果真是個好人,連我們這些下人她也瞧得起,姑娘跟著她,我也能安心了。罷了,姑娘什麼身份,我們這樣的,便是替她操心,又能做什麼呢?不過連累著姑娘分神擔心我們罷了。”因而勸道:“姑娘可別哭了,仔細風吹著眼睛。”鳳姐亦跟著道:“這兒日頭大,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老太太唸了好幾天了。”
黛玉回身扶住宋氏,一起跟著鳳姐進了賈母的屋子。
及進了正屋,只見上首坐著賈母,餘下依次是邢、王二位夫人,李紈帶著三春姐妹只站著,恐因為方才的事,面上皆訕訕的,唯對面的寶玉一臉喜色,若非當著宋氏的面,只怕要當場叫著“妹妹”撲過來。
黛玉倒是早料到了寶玉會在,只是有些擔心宋氏會因此心生鄙夷,好在宋氏只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便把目光挪開,轉而同賈母寒暄:“老太太養了我們姑娘這些年,自然當得我一拜。”說完竟不顧賈母阻攔,親身行了一禮,又推黛玉,“去拜見你外祖母罷。”
她這樣理所當然地把黛玉歸為自家的舉措自是讓人有些不耐的,寶玉便有些不滿,只是被王夫人一瞪,也不敢多說,只好訥訥地站著。
她嬸侄二人行了禮,便也要坐,只是宋氏竟推黛玉坐她上頭,可把黛玉及眾人嚇了一跳。
“老封君有所不知,因為兄長的功勞,玉兒被皇上封了族姬。”宋氏笑道,“我不過是宜人的誥命,不管玉兒最後品級定下是哪個,總歸是要比我高的。”
她這麼說,先有人不自在了起來,倒是賈母喜道:“這麼說,玉兒的品級要定下來了?”她當然早知道黛玉被封了族姬,可是這個稱號本朝從未有人得過,大家也只當陛下隨意賞下一個虛名來,並不當回事,可一旦真的定下品級來,一切便不同了。
宋氏笑道:“禮部來了人通氣的,下月便該知曉了。”她指著寶玉道,“我聽說你們表兄妹一道長大的,如今當著長輩的面,倒不如道個別,往後外男便難見了。”她沒用“不該”,但寶玉既然是個無職的外男,自然是非族姬宣召便不得相見的,一個“難”字,也算是給了賈家面子。
只是寶玉本是期盼了多日能見著黛玉,如今好容易見了,卻聞得此訊,恍如晴天霹靂般。
黛玉倒是知道,嬸孃還是生氣了,她捏了捏宋氏的手,又給紫鵑使眼色要她去勸住寶玉,免得這個一向任性的表兄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而後才柔聲道:“嬸孃坐下罷,可莫要折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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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幾位小公子都沒跟過來,賈母不免添了幾分遺憾,待問及林徥唸書的事兒,不免又多了幾分心思,指著寶玉道:“我家這小子,是被我寵壞了。他老子想他讀書上進,可是每天不是打就是罵的,我只看著心疼,不讓他管,現在也這麼大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這幾天先讓他在族學裡溫書,尋思著給他找個好些的學堂。林家的六老爺在國子學,三公子的學業倒不必擔心。”
“徥哥兒?他在國子監讀書。說起來,國子監祭酒李守中大人家,聽說還是貴府上大奶奶孃家?”宋氏解釋道,“我們家太老爺原先官做到了知府,家裡有個監生的名額,他兩個哥哥都沒有正經上過學堂,可不正好給他嘛。”
林徵和林徹一個從武道,一個自幼負著“神童”之名,為人也多少有些不羈,前後換過四五個先生,後來自己考功名去了,倒沒讓人為他吟《傷仲永》,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