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了幾日,又開始張羅起茶會花會來,黛玉在榮國府的時候就聽說了這個人脈極廣的侯夫人,彼時她可沒有這麼熱絡,自從她封了族姬,侯氏便恍若真的對她一見如故似的,請柬撒得她都有幾分厭煩了。
宋氏一向由著孩子,便道:“不想去咱們就不去。我也怕了她,這種長袖善舞的,常常是拿東家的情給西家,兩邊都見她的情,雖說咱們家比不得別人家得用,萬一被求上了,交情好了也不容我推辭。”便叫林盛家的來,“你去忠勇侯府上跑一趟,拿我的手貼給侯夫人,就說我們太太染了風寒,不能來了,給她陪個不是,她要是問姑娘,你就說姑娘孝順,在照顧她嬸子呢。”
黛玉嗔道:“嬸子平白無故地咒自己病作什麼?還不如說我呢,反正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吃藥。”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正因為你身子骨弱,才更要忌諱這些。”宋氏隱了話沒說。過幾天治國公府上擺酒,她心裡其實屬意治國公府的大公子馬兗,有意在那日相看相看,自不願缺席了那場去。
誰知林盛家的去了一回,回來臉色卻不太好:“太太有所不知,今日榮國府的二太太竟也在那裡,聽說太太病了,說太太也是親戚,他們家的小輩應當來探望一二的。她侄媳婦也在,一口應承下來,說擇日就帶他們家的姑娘們過來,一切交應與她。忠勇侯夫人說您病了一向不樂意見人都沒攔得住。”她看著宋氏的臉色,吞吞吐吐地說完,“王太太還同她侄媳婦說,林家規矩大,你得今晚上回去就把拜帖寫好了送過去才好登他家的門 38
寶玉素來口無遮攔,然一般人家也少有如葛韻婉這樣咄咄逼人地計較的,遠的不說,為著他這個口不擇言的毛病,寶釵也吃過兩回委屈,哪次不是自己嚥下去了?今兒個若是宋氏在,孩子們出夠氣了,她來唱個紅臉,再有鳳姐在邊上逗趣解圍,這事也就翻篇了,大家夥兒關起門來在心裡罵娘,面上仍然一團和氣,才是大家子的體面。但葛韻婉似乎不大稀罕這樣的體面,她好歹也是尚書孫女、林家長媳,行事竟如黛玉一般小性兒,冷著臉又問了一聲:“我竟是不知哪條律法規定了,人只要一聲道歉,說聲小孩子不懂事,我就真得認了比我高出這麼多的小子仍是個小孩兒,我還非得不記仇,不然他什麼事也沒有,就剩我一個,落個刻薄名聲。幸好我都淪到被人當取樂說閒話的玩意兒了,也不在乎這些。”
林徹本就頭疼得很,招了招手,黛玉見他臉色差成這樣,自己起身拉他坐到椅子上,聲音裡猶帶著哭腔:“二哥要緊不要?我幫你揉揉?”
“就是困的。”林徹無奈地拼命拉了拉眼皮,爾後看著嫂子妹子,對鳳姐無奈嘆道,“我從小學的,到人家去,他們家的丫頭我都不好正眼看的,更別說評頭論足--各位姐姐妹妹若是還有興致留在這兒吃飯,想是我家嫂子妹子也是能陪著的,我先送賈公子回貴府上去。”
鳳姐登時掛不住臉了:“這是要趕咱們走了?”
誰知林徹竟是沒有要打圓場的意思,抬起眼皮的樣子頗有些無所顧忌。他本就生得十分出挑,正經起來便分外惹人注目,寶釵也到了知事的年紀,方才他進來的時候,因著氣氛緊張,倒也沒在意,現下倒想到避諱,卻也不自覺地多看了一眼,待想起自己在做什麼,羞得簡直要生自己的氣來,趕忙打圓場,好撇開自己的胡思亂想:“也是寶兄弟說話不好聽在先,林家嫂子、哥哥還在氣頭上,咱們倒是先家去--也要寶玉吃吃教訓,下回可不敢這麼胡說八道了。等人家氣過了,再叫他來賠罪的好。”
惜春本就有些孤僻心冷,聞言冷笑道:“寶姐姐想得好,焉知人家已經惱了咱們,哪裡還有下回呢。快別說了,你們還要再說,我先家去,好存點最後的臉面,倒是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要累這一回呢。”
她這冷言冷語固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