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到了遠遠傳過來的人聲,他凝神想聽清,但耳邊的聲音忽重忽輕,讓他聽不明晰,他抬手按了按一側耳朵,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距離那聲音越來越近,他這才聽清喊的內容——“死了就完了?”
一聲一聲的,越喊越嘶聲力竭,帶著強烈的憤怒情緒。
與此同時,秦青卓也看到了吼著這句話的男人和背對著他的,承受著毆打一下也不還手的……江岌。
那男人掄著鐵管的架勢讓秦青卓想到了那晚掄著破椅子的江岌,都是想把對方打死的架勢。
顧不及想太多,秦青卓快步走過去,在又一記鐵管掄到江岌身上之前,他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臂,攔下了他,厲聲問:“怎麼回事?為什麼打他?”
他說完看了一眼身側的江岌,江岌沒看他,垂著眼睫,臉上沒什麼表情,連承受疼痛的痛苦都不見分毫,以往身上的戾氣也不見蹤影,是一副極其麻木的模樣。秦青卓沒見過這樣的江岌,心臟頓時像是被誰狠狠掐了一下。
“為什麼?你問他啊,你問他爹啊!”男人停下了毆打的動作,喘著粗氣,用通紅暴怒的眼神盯著秦青卓,“你讓他還手,來,你看他還不還手,還手啊!”
“這件事的細節我不太瞭解,但債是他父親欠下的吧,”秦青卓語氣嚴肅道,“他一個孩子,沒做錯什麼。”
“我又做錯了什麼!”男人咄咄逼人地朝秦青卓吼,“我他媽做錯了什麼!我那麼信任他老子,把他老子當親兄弟,結果被坑得傾家蕩產!十年了,我等著江克遠出現十年了,我做夢都想親手把他弄死,現在他死了,他死了!我他媽找誰說理去!”
最後幾聲是破著音喊出來的,帶著濃重的憤怒,甚至吼出了哭腔。
江岌偏著臉,眼神沒什麼焦點地看著前面,秦青卓看見了他輕顫的睫毛。
秦青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他能聽出來男人幾句話裡壓抑的憤怒和恨意,話裡的情緒越是濃烈,就越顯得他此刻說什麼都輕描淡寫。
累積了十年怒意的仇恨物件忽然死了,任誰都無法平靜自處,秦青卓嘆了口氣,皺著眉,正想著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對方暫時平息情緒,一抬眼,卻見男人在極度憤怒之下舉起了鐵管,正對著江岌的前額。
江岌無動於衷地微垂著頭站在那裡,或許沒注意到,也或許注意到了,但絲毫沒有要躲的意思。
這一下如果砸下去……顧不及想清後果,情急之下,秦青卓來不及攔下那根鐵管,抬起手臂墊了一下,護住了江岌的前額。
這失控的一記重擊比先前打在江岌身上的那幾下力度都要大得多,鐵管敲到骨頭上發出一聲悶響,本就行將斷裂的破舊鐵管頓時斷成兩截,其中一截飛了出去,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小臂傳來的鑽心疼痛讓秦青卓下意識悶哼了一聲。
這聲悶哼瞬間擊碎了江岌的麻木,他猛地看向秦青卓,有些慌了神,嗓音裡帶著啞:“沒事吧?傷到骨頭了沒?”
對面握著鐵管的男人像是也沒想到秦青卓會伸手擋這一下,也從憤怒中稍稍緩過了神,站在那裡握著剩下的半截鐵管一時沒什麼動作。
“大叔,”秦青卓用另一隻手輕託著剛剛被砸中的小臂,劇痛之下輕聲抽著氣,“我知道,沒經歷過同樣的事,就做不到感同身受。我理解不了你的憤怒和憋屈,但找一個孩子洩憤,終歸不是個辦法,你把他打死了又怎麼樣?他終究不是他父親……情緒上的問題我可能幫不了你,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解決一些現實的問題,請不要再為難江岌了……”
他話沒說完,被江岌打斷了:“先去醫院。”他抬手扶住秦青卓的肩膀,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隋叔,下次再聊吧。”
這聲“隋叔”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