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湯小年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我當時說沒說那個變態老師心思不純,我說沒說學校包庇那個周林,你管了麼你,你當時說小孩子不懂事想多了,說完就把我電話給掛了,楊成川你可真行啊你!”
楊成川被罵得狗血淋頭,壓著火氣道:“我那時手上才有多大權力,我手能伸那麼長麼你也不想想!行了,當著孩子的面……”
“好,你那時候官不大,前年你還說把君赫調到一中上學,”湯小年越說越氣憤,心底的那股憤怒源源不斷地往外冒,新帳舊帳一股腦地往外倒,“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啊楊成川,結果回去你就把這事給忘了,等到我再問你又說一中三中都一樣,那你怎麼不說把你大兒子也調到三中呢你!”湯小年抬手抹了把自己的眼淚,“現在出了這回事,你開始埋怨我們耽誤了你大兒子的前途,滾你的犢子去吧,我兒子都快被你逼成殺人犯了你知不知道?!”
楊成川心煩意亂,在這一刻十分後悔怎麼把湯小年這個潑婦娶回了家,鐵青著臉斥道:“你別翻那些舊帳,現在就說眼下的事情!”
“眼下的事情就這樣了,這事歸根結底就是你自己的責任,誰你也不用怪,要怪就怪你自己一開始沒管這事!”
湯小年說完,拉著湯君赫就朝他的房間走,門關上,屋子裡才重新恢復了半小時前沉悶的氣氛。楊成川走到那個單人沙發前,坐下來撐著額頭,閉著眼睛,用拇指按壓著太陽穴。
楊煊又坐了幾秒,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
“吃不吃飯?”楊成川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時,突然出聲道,“廚房裡阿姨做了飯,咱們先吃吧。”
楊煊握著門把手的那隻手頓了頓,還是壓著轉了下去:“我還不餓,一會兒再吃。”
進了湯君赫的房間,湯小年默不吭聲地掉眼淚,眼睛瞪著湯君赫。
湯君赫也不說話,從床頭櫃上拿了紙巾盒,塞到他媽媽懷裡。
“為什麼不告訴我?”湯小年不依不饒地追問。
“告訴你也沒用,”湯君赫低著頭咕噥,“你當時不也是拿了把水果刀。反正,不是你去坐牢,就是我去坐牢,都一樣。”
“什麼都一樣!”湯小年語氣激動,“我去坐牢也不能你去坐牢,你才多大。”
“未成年人還能輕判。”湯君赫轉過頭低聲說。
“你又胡說什麼,”湯小年伸手朝他的頭拍了一巴掌,“以後有什麼事都跟我說知不知道,楊成川不管,我就天天在他耳邊唸叨,我就不信他還能不管。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知不知道,是不是傻?”
湯君赫沒回應她這句話,過了幾秒說:“我只是覺得,我確實耽誤了楊煊的前途,如果他沒去攔我的話……”
“人各有命,”湯小年抽出紙巾把眼淚擦乾淨,又擤了擤鼻涕說,“不去省隊說不定比去了還好呢,天天打籃球,還能打得跟人家姚明一樣呀?人家長兩米多呢。”
湯君赫不說話了,一說到楊煊,湯小年就變了一張臉。雞同鴨講,誰也說服不了誰。
夜晚躺在床上,湯君赫又失眠了。自從那天被警察叫去做筆錄之後,這幾天睡覺前他總是會隱隱感到後怕。他意識到自己偽造正當防衛現場的想法本來就是行不通的,就算那天他真的把周林殺了,然後往自己身上再補一刀,那也很可能被警察查清真相。楊成川說得沒錯,自己拿著刀捅別人和被別人拿著刀捅,刀口會是兩種不同的角度和力度,如果經過法醫鑑定的話,偽造的痕跡很容易被辨認出來……
他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傍晚的場景,如果楊煊晚來兩分鐘——或許兩秒鐘,他可能已經掏出了那把刀。
而一旦他掏出那把刀,面臨他的將會是兩種殊途同歸的命運——要麼是他殺了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