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湯君赫把臉埋到膝蓋上,也許湯小年要的只是一句“保證不再和楊煊有來往”,可是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沉默半晌,他埋著頭說:“媽媽,對不起。”
湯小年頭也沒抬,又或許是哭得太大聲,根本就沒聽見這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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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穴瘋了似的跳,頭疼得像是下一秒要炸開,只要一閉眼,楊煊就能看見跪在他面前的湯小年厲聲地朝他吼,“你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他找了一家路邊的菸酒店買了一盒煙,煙的牌子很常見,玉溪,但他以前卻從來沒抽過。準確地說,他就沒怎麼抽過國產香菸,倒也不是因為崇洋媚外,實在是以前覺得它們的外形不太好看,所以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去嘗試。
楊煊拆了煙盒的包裝,從裡面抽了一支菸出來,點著火,蹲在一根電線杆子旁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隔著白煙看眼前來往的車輛。
雨停了,因為陰天的緣故,天黑得格外早一些,路燈一瞬之間全亮了,接著就是路邊各色小店的店頭和霓虹燈被漸次點亮,華燈初上。
玉溪味道不錯,口感綿潤,也夠勁兒。楊煊抽了半支菸,才覺得自己有些清醒過來。原來剛剛那二連三的操蛋事兒都不是夢啊,楊成川真的死了,自己真的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了,他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被抓了個正著,當年三兒了他媽的湯小年跪下來說,你其實才是三兒的兒子。
這是什麼狗血的八點檔電視劇。
此刻他終於有精力去好好捋一捋這幾天的變故,可是他突然什麼都不想去想了。太累了。他想就這樣蹲在路邊,吹著風,好好地放空一會兒。
兜裡的手機振起來,楊煊仿若未聞,那振動聲響了好一會兒,又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又執著地響起來,他還是沒理。
他就這樣放空地抽完了一支菸,正捏著菸蒂想要不要再抽一支時,手機又開始振起來。楊煊嘆了口氣,站起來,將手裡的菸蒂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後手插進兜裡,摸出手機看了看來電顯示,美國的號碼,是他姥姥打來的。
那邊哀嘆著造孽命苦,他敷衍地應著,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動於衷的麻木。實在是太累了。
楊煊有些走神,等到電話裡叫了幾遍“小煊”,他才回過神:“我在聽。”
“嗓子都啞成這樣了,”老人心疼道,“事情辦完就趕緊過來吧,要不要你姥爺去接你?”
楊煊沒接話,只是說:“姥姥。”
“哎——”那邊應著。
“我媽當年,為什麼要結這個婚啊?”楊煊啞聲問,頓了頓又說,“明明知道我爸是那樣的人。”
“當年誰能知道啊!只看你那個爸一表人才,誰能想到他外面已經談了一個女人啊,”老人嘆了口氣,“結婚好多年才發現這件事,真是作孽……唉,人都沒了,不說這事了。”
湯小年說的也不全是對的,掛了電話後楊煊想,沒有誰三兒了誰,都是一樣的可憐,誰也不比誰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