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崩潰、怨懟和無助齊齊湧上心頭,湯小年聲淚俱下地對著他哭訴:“君赫也欠了你啊,你搶了他爸爸還不夠,難道現在還想毀了他嗎……”
“你剛剛……”楊煊咳嗽一聲才能從嗓子裡艱澀地擠出聲音,“說什麼,什麼當年?”
湯小年哀莫大於心死,哀哀地冷笑:“當年啊,當年……我跟楊成川在一塊三年啊,你媽才認識他多久?就跟他結了婚,生了你,楊成川是個人渣啊,”她說到一半,聲音陡地高了起來,罵道,“你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楊煊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隨時可能爆掉,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了在這兩處,讓他無法鎮靜下來好好思考湯小年說的話。她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這些事情和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樣?
湯君赫因為愧怍而一直低垂的頭猛地抬起來,震驚地看向跪在地上狼狽哭泣的湯小年。打小時候起,人人就都說他媽媽是小三,他是小三的兒子,因為這件事他怨了湯小年十幾年,可是現在湯小年說,她才是當年被欺騙的,最可憐的那個人。
“你們都不知道嗎?”湯小年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語氣哀沉地低下來,有氣無力地笑,“也是啊,我從來都沒跟別人說過,有什麼用呢,除了可憐我,沒人會替我討公道啊……”
楊煊的喉嚨裡像是混進了粗糲的沙,每發出一點聲音就會將聲帶磨得生疼,他的嗓子啞得厲害:“你說的……都是真的?”
“你讓我怎麼證明啊?”湯小年瘋了似的又哭又笑,鼻涕眼淚全湧了出來,“你媽入了土,楊成川也成了死人,我……我跟你發毒誓好不好啊?我湯小年,今天要是說了一句謊話,我出門被車撞死,”她說得咬牙切齒,末了又仰著頭求他,“楊煊啊,夠不夠啊?你還想讓我怎麼辦啊?你放過我,你也放過我兒子好不好?”
楊煊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來,那雙微凹的雙眼皮被輪番的打擊和壓力軋出了一道深深的褶,看上去疲憊極了,那副平直的肩膀用盡全身的力氣強撐著才沒有垮塌下去。
屋裡只剩湯小年的嘶聲痛哭,聽來令人極度揪心,讓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天下午他媽媽的哭聲,好像也是這樣的嘶聲力竭。楊煊沉默良久,啞聲道:“好。”
然後他彎下腰,將跪在地上的湯小年扶了起來,低頭走出了這個家。
湯小年的腿軟得站不穩,扶著牆才不至於滑倒在地上,她臉上掛著眼淚,冷眼看著湯君赫:“你真行啊,楊成川說你心理有問題,說你是同性戀,我不信,我跟他吵,我沒想到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會變成這種怪物,你說我哪對不起你?”她逼近湯君赫,“你倒是說啊?!”
湯君赫的臉白得透明,他伸手扶著湯小年,楊煊的那聲“好”徹底地給他判了死刑,猶如一把鋒利的刀插在他的胸口,可是湯小年眼神裡的哀慼又拽著他,不讓他走出這個家門。
“我怎麼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啊!”湯小年撲上去捶打他,但沒打幾下她就失了力,她軟塌塌地跪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放聲嚎哭起來。
湯君赫拿過茶几上的紙巾,放到湯小年旁邊的地板上,然後在她身邊蹲下來。
湯小年抬頭問他:“什麼時候開始的?”
湯君赫不知道她問的是開始什麼,若是指他對楊煊情感的開始,可能要從周林被撞死那天算起,可若是指楊煊對他有所回應,或許應該從元旦那天開始。
“元旦。”他想了想,垂著眼睛說。
“誰主動的?他故意騙你的是不是?”湯小年逼問道,眼睛緊盯著湯君赫,似乎只要湯君赫點一點頭,她就能一股腦兒地將責任全部歸咎到楊煊身上。
但湯君赫很慢很慢地搖了搖頭。
湯小年先是怒極反笑,重重地推了一把湯君赫:“你怎麼那麼賤啊!”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