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蘭冷冷地笑了,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惑,她捏緊了扶手上的皮毛,話語嚴厲:“阿穆爾,我現在坐的位子,本該是我阿爸的,或者是我哥哥的。可惜啊,那古斯家的男人越來越懦弱,扎納大汗是猛虎,他的子孫卻變成了羔羊。阿爸不敢放手與他的兄弟們開戰,反而去借敵人的兵馬,最後帶著整個北涼向中原人稱臣,這是恥辱!”
阿穆爾低著頭沒有說話。
“阿穆爾,”女人又低低地喚了他一聲,“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在想,這個惡毒的女人還是當初的烏蘭麼,是不是?”
“大汗。”阿穆爾艱澀地開口,“老大汗之前那麼做是為了保護你們,保護那個搖搖欲墜的那古斯家的王座,他不是個懦夫。”
烏蘭擺了擺手,繼續說了下去:“坐上這個位子的時候,我才明白,只有放棄那些感情和顧忌,才能做一個偉大的大汗,像扎納大汗那樣,統一諸部,率領鐵騎入主中原。”
阿穆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出去,那是隱約的一片青灰色城牆,北涼人世世代代想要攻破的那座城,他曾經進去過,卻從未真正地看清它。
“北涼貧瘠,中原富饒,為什麼我們就要一直守著這片苦寒蠻荒之地,我們也可以做中原的主人,那片騎著駿馬也跑不到頭的土地的主人。”她說到這突然笑了,掃除了陰晦,帶了些輕蔑的笑意,“而且,不必高估中原人,我知道帳外那些人有多麼懼怕靈州的那個將軍,我見過他,我看得出,他其實也是個懦弱的人。”
六月初十,夜。
這夜的天空十分清朗,滿天繁星,映照出峽谷裡一片綿延的營帳,帳內外稀稀朗朗的幾點火光,已是深夜了,連續激戰幾日又繼續行軍計程車卒們大都疲憊不堪,早早入睡。
曲舜依例巡完營後向著中軍大帳走去,卻意外地發現堆滿圖卷的矮桌後空無一人,連親兵也無法說清大將軍究竟上哪去了,只是支支吾吾地說道:“大將軍說今夜星空璀璨,想要出去走走。”
幸好逐日的毛色即使在夜色裡也十分顯眼,使得曲舜輕易地找到了他的蹤跡,百里霂正仰躺在馬背上,隨意地攤開雙臂,像是一個閒散的遊擊騎兵。
“將軍在做什麼?”
“在看星星。”百里霂懶懶地答道。
曲舜也仰起臉,仔細地辨別著星辰的方位,歪了歪頭:“我們沒有走錯,再向著北斗的方向行軍半月,應該就能遭遇上吉達的軍隊。”
“曲舜,”百里霂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只是在看星星。”
曲舜被噎了一下,有些無措似的,便不再說話。
百里霂卻已收起了慵懶之意,從馬背上躍了下來:“是有什麼訊息嗎?”
“靈州……”曲舜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在我們離城之後,就來了一支北涼軍隊圍攻了靈州城,是北涼王騎。”
“王騎?”百里霂狠狠皺起眉,卻又道,“就算是王騎,估摸著城內的軍備糧草,也夠抵擋幾個月的。”
曲舜有些沮喪地說道:“前日他們已破了霍郡一次,聽說是用了從未見過的巨大攻城槌,北涼之前從未如此擅用軍械,想必還是拉攏了西域的伽摩等國。”
“霍郡內其餘城牆才加固翻修過,想必是在內城拒了他們?”百里霂搖搖頭,“如今鞭長莫及,我們在這揣測也是枉費心機。白凡沉穩,蘇漓細緻,我既留了他們守城,便是信得過,只要他們死守住靈州,不要出城迎戰,便無大礙。”
“將軍,我們不回援麼?”曲舜眉宇間很有些糾結,“若是現在回去,說不定能殺個敵軍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百里霂笑了一聲,“那位新大汗已經在靈州城外布了巨網,等我們去撲,還說什麼措手不及。更何況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才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