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如今的百里霂早已鬢髮蒼蒼,衰敗不堪了……”
他說完這幾個字,忍不住痛哭出聲:“他現在連雙筷子都舉不動,你難道還要他提槍上陣麼!”
皇帝神色變化不大,只是低聲道:“這麼說,百里將軍是舊疾纏身麼,想必該用些好藥調理陣子,說不定會有所好轉,”他說到這,緩緩抬起眼睛,“對了,嶽大人口口聲聲說朕逼迫百里將軍,難道不知道他已在一個時辰前入宮請命率軍西征麼?恰好這兩日兵馬糧餉都集結完畢,朕便授了他徵西大元帥一職,領兵前往西州抵禦外敵,說不準,再過一會就要出師離都了。”
第39章
建墨城西,浩浩蕩蕩的軍隊一眼望不到盡頭,牛馬拉著數不清的輜重軍械緩緩前行,在這支隊伍的最前方打著一面數年不曾出現在中原大地上的軍旗,那面屬於百里霂的火紅色軍旗。
“將……將軍。”隨行小兵對這個沉默寡言的神秘將軍始終有些忌憚,結結巴巴地稟報道,“有一支車馬在我們隊伍後面追趕,要派人去查問嗎?”
“不必,我知道是誰。”百里霂低聲說完,撥轉戰馬,向著隊伍的末梢疾馳而去。
這次氣勢洶洶而來的並不只是嶽寧一人,還有國公府的大批隨從,騎在馬上的嶽寧臉色隱隱發青,像初見時那般無禮地高聲喝著百里霂的名諱:“百里霂,你給我回來!”
真正到了近前,他的氣勢又降了許多,光是望著男人穿上久違的戰甲,就不禁滿腔酸澀,哽著喉頭道:“你為什麼又要走,為什麼要去請命出征?”
“嶽寧,”百里霂的眼睛在額鐵的陰影下難以看清,聲音是溫和的,“邊關危急,我來不及知會你就入宮……”
“住口!”嶽寧忽然指著他的鼻子叫道,“你不就是怕景家江山不保麼!你一直說心裡惦著曲將軍,惦著蘇軍師,惦著我,其實你心裡只有那個荒唐皇帝,就因為他當初把兒子託付給你,所以你寧願全家被害死,也要把一腔熱血餵給那個小畜生是不是!”
他邊說邊緊握著拳頭,咬牙冷聲道:“你對皇家當真是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對著這樣滿腔憤懣的指責,百里霂沉默片刻,緩緩搖頭:“百里霂這一生,忠的從不是君王,是這萬里家國,大好河山。”
他摘下重盔,一雙瞳仁依舊是燦若星子:“西州一旦失守,整個中原都會暴露在鐵蹄之下,事關萬千性命,家國榮辱,我不得不去。”
嶽寧怔怔地聽著他的話,突然發現,即使這個男人年華逝去,鬢角滄桑,但他依然是百里霂,他骨子裡的血性與剛勇,從不曾消失。
百里霂與他對視了片刻,漸漸柔軟了神色,伸手抓過嶽寧的手:“嶽寧,等我回來。”
他這一句,幾乎立刻擊碎了嶽寧的全部怒火,半晌才顫抖著咬著下唇應道:“我等你回來。”
百里霂一掌擊在那柔軟的掌心上,重新戴上頭盔,轉身拔出佩劍,踏上征程。
身後是一聲嘶啞的喊叫:“百里霂,答應我,你可一定要回來!”嶽寧在蕭瑟的秋風中喊完這句,再也沒有聽到迴音。
這次一路的急行軍已把輜重隊伍早早地拋在了後面,沿途不斷遇見舉家遷徙的百姓,大略一問,全是從西州附近的郡縣逃避戰亂的。
昌朔十七年十一月初五。
先鋒騎兵總算抵達了西州,因為連日趕路,人馬早已疲累不堪,進入城內便紮營休憩。百里霂並不急著著人傳召守城校尉,自己卸了劍甲,獨自走上了這座輔郡的邊城樓。
這守城校尉正提著劍在城上巡邏,嗓門大得堪比當年的宋安,對著副尉直嚷嚷:“怎麼又來個將軍,這才半年的功夫朝廷已調來三個大將軍了,一個比一個像烏龜,這幫孫子除了躲在城裡亂指揮還會些什麼?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