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小調,嘶啞而蒼涼,順著風傳得很遠。後面的人聽著,輕輕用手打著拍子,嘴角有絲笑意。
年輕人直到唱完,才想起身後還有聽者,他尷尬地摸了摸脖子:“讓將軍見笑了。”
百里霂搖頭:“這歌很好,以前常聽城下的牧人唱,我粗略懂些北涼語,聽大意似乎是說遠方有個美麗的姑娘,在帳篷裡等我歸去,是麼?”
阿穆爾侷促地笑了:“是,這其實是首情歌,從小就聽我阿爸唱的。”
“唔,”百里霂點了點頭,“這不只是情歌,還是首戰歌啊。你們的武士從戰場上帶走同伴屍首,那時候唱起這首歌來,只聽得出無限的悲涼和憤恨。”
阿穆爾原本還明朗的神情慢慢低落了下去,沒有接話。
“阿穆爾,這次乞顏大汗和扎幹汗王的一戰,死傷很慘重吧。”百里霂看著年輕人的眼睛,低聲問道。
“這……”阿穆爾低下頭,抓著手裡的韁繩,“將軍,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大汗還在等著。”
百里霂露出瞭然的神色,沒有再問。他策馬上去,與阿穆爾並肩,看著他執鞭的左手:“這次你也上戰場了?你的右臂……”
阿穆爾摸了摸右臂:“被砍中了一刀,幸好骨頭沒有斷。”
“和同族相戰,不甘心吧?”
“沒什麼不甘心的,科爾沁家世世代代忠於大汗,”阿穆爾放下捂著右臂的手,“大汗的敵人就是阿穆爾的敵人。”
此時的靈州城一片肅靜,卻又隱藏了些騷亂。
州牧杜昇穿著整整齊齊的朝服,額頭上一層的油汗,低聲問道:“來了沒有?”
“稟報杜大人,還有二十里。”
杜昇又向後面的那排武將掃了一眼,最後將視線停在了曲舜身上:“曲副將,你讓我說什麼好,這可不是一般的小場面,百里將軍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該放一放,怎麼就出城去見乞顏了。”他喘了一口氣,接過小廝遞來的茶水,“聽說皇上此次御駕親臨,正是因為聽了傳言說大將軍私通北涼,這下倒好,直接坐實了這罪名。”
曲舜好脾氣地笑了笑:“今早北涼使臣一來,末將就勸了,可是大將軍的脾氣杜大人也是知道的,向來是說一不二,不過我估摸著午時過後將軍也就該回來了。”
“午時過後?”杜昇眼睛一瞪,“聖駕眼看就要到了,這中間的幾個時辰我們怎麼跟聖上交待!”
他剛說著,那邊就一疊聲地喊開了:“杜大人,看見御輦了。”
杜昇將手裡的茶碗一丟,掀起袍服就向前跑去,扯著嗓子對一眾文官喊道:“跪好,都跪好。”
曲舜等一干武將跪在後面,遠遠地只能看見御輦鵝黃的頂子,跟著前面的禮官山呼萬歲,之後寂靜了一會,身邊眼力好的宋安突然悄聲道:“出來了,皇上下車了。”
曲舜好奇地抬起頭向前張望,但看不清楚人群中那幾個晃動的影子,便問宋安道:“哎,皇上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