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禟,紹禟,醒醒,快醒醒……”一陣帶著焦急的女子聲把他從混沌中拉扯了回來,他緩緩地睜開眼睛,便對上了凌玉關切的臉龐。
“你這是怎麼了?做噩夢了麼?”凌玉見他終於醒了過來,吁了口氣,用袖口替他拭去額上汗漬,關心地問。
程紹禟臉色仍有些發白,眼睛貪婪地盯著她,感受到她觸及自己肌膚時的溫熱,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油然而生。
他猛地伸出手去,在凌玉的驚呼聲中把她拉落懷中,緊緊地抱著她,再不願放手。
“你怎麼了,做什麼噩夢了?”凌玉被他抱得快要喘不過氣了,但也能感覺得到他莫名的驚恐,本是有幾分微惱的,此刻也被憐惜所代替。
“是啊,是做了一個噩夢,所幸一切不過是噩夢,而如今夢已經醒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到程紹禟如同夢囈般道。
凌玉在他懷裡掙了掙,待察覺環著腰間的力度稍稍地松下幾分,這才掙扎著想要抬頭看看他,卻忽覺眼前一黑,雙眸便被溫厚的大掌覆住,擋去了月光。
隨即,她便聽到了那個人在她耳邊啞聲道:“小玉,我很慶幸,從來沒有似如今這般慶幸,慶幸自己還活著,慶幸自己可以竭盡全力,給予你們母子庇護。”
凌玉愣住了,不明白他為何會這般說,只是很快地,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是啊,咱們都應該慶幸,慶幸咱們還活著。這世間上,再沒有什麼比能活著更重要了。”
“是,再沒什麼比能活著更重要了。”
頭一回得到他的認同,凌玉心中訝然,戲謔道:“可真是難得,你竟也是這般認為,我原以為你會說,大丈夫何懼於死。”
程紹禟終於緩緩地鬆開了她,望入她眼眸深處,低低地道:“在國家大義、百姓蒼生跟前,自應無懼於死。可人生在世,除了大義,還有責任,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之責任,自是應當惜命。”
藉著月光,凌玉也終於看到了他的表情,同時也看到清了他臉上的淚痕。
“你……”她只覺得心裡有些異樣,迎著他愈發溫柔的眼神,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次日一早,程紹禟便吩咐一名侍衛回京準備護送明菊母子前往青河縣的一切事宜,閒暇之時便喚來小栓子,親自過問他的學業。
小栓子雖已有八歲,但是明菊這幾年一直居無定所,連溫飽尚且不能解決,自然也沒有能力送他到學堂去,唯有自己親自教他識字。
只她本也不過奴婢出身,在齊王府時,憑著聰明識得幾個字,再多的便沒有了,故而又哪能教兒子多少,以致如今小栓子也只是會寫自己的名字,能認得十來個常見的字罷了。
至於習武的基礎,那更是相當於無。
程紹禟看著他一臉羞愧的小臉,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輕拍拍他的肩膀:“不要緊,你如今年紀尚小,只要勤加學習,將來必定不會遜色任何人。”
“真的可以麼?”小栓子眼睛一亮,充滿期盼地望著他。
“自然可以,只要勤懇刻苦,這世上便沒有什麼是成不了的,待你到了青河縣,伯父會給你請最好的先生,教導你讀書習武。”程紹禟正色道。
小栓子激動得小臉漲紅,好一會兒才紅著眼睛問:“伯父說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他若在世,會如您這般待我好麼?”
程紹禟喉嚨又是一哽,輕輕拉著他的小手,低沉的嗓音充滿了肯定與懷念:“不,他會待你更好,當年你還在你娘肚子裡,你爹爹便給你做了小木馬小車子等許多好玩的東西,他把自己的期望全然寄託在你的身上,便是臨終前,最放不下的也是你們母子。”
“那他為什麼要拋下我和娘?”小栓子帶著哭音問。
“他……”程紹禟哽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