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未正時分,裴行昭、晉陽和重臣相繼到了養心殿。
皇帝先給裴行昭行禮,請她落座,隨後才應承其餘人等,喚內侍賜座。
龍書案兩側分設了紫檀木桌椅,文房四寶一應俱全。裴行昭與晉陽分上下手就座。
於閣老很積極地向太后、長公主說了收回賜田的事,末了問裴行昭:“太后以為如何?”
“於閣老打著哀家的幌子行事,哀家能如何?”裴行昭和顏悅色的,“這不是一時半刻能斟酌出章程的事,你未免過於心急了些。”
她已安排好了,但多出一半日的時間更好,令自己的勝算更大,令晉陽那邊陷入得意或擔憂,都對自己有利。
於閣老順勢套話:“也就是說,太后是贊同的?”
鎮國公花白的眉毛動了動,欲言又止。
皇帝看到於閣老就來氣,剛要出言訓斥,卻見裴行昭微不可見地對自己搖了搖頭。
他立刻會意,忙斂容正色,從容地拿起將要議的事情的摺子。沒見真章,他跟個任人慫恿拿捏的臣子置氣,實在跌份兒。
宋閣老斜著他,“太后都說了,不是短時間能拿出章程的事兒,你聽不懂麼?”
於閣老揚眉,剛要嗆聲,宋閣老卻已繼續道:
“是你來找我等議事,還是皇上、太后娘娘、長公主殿下來找我等議事?誰跟你說要繼續磨煩賜田的事兒了?皇上太后都說了要斟酌,你卻怎麼跳著腳地要立竿見影?那你去辦好了,去挨家挨戶收賜田去。”
夾槍帶棒又扣帽子的一番話,於閣老還真不敢接話了,心想自己也是有些心急了,小太后進退維艱狼狽不堪的日子還長著,何必非要當下目睹呢?
皇帝輕咳一聲,道:“今日主要說說崔閣老的案子,此事張閣老時時過問,常與三法司的人碰頭,最是清楚。張閣老,你仔細說說。”
張閣老恭聲稱是,將崔閣老入獄至今的樁樁件件娓娓道來,用意是細緻地告訴裴行昭自己這邊的進展,讓她心安。
裴行昭猜得出他的心思,很認真地聆聽,一步步的,篤定崔閣老就快支撐不住了,心境愈發明朗。
皇帝對崔家親朋的不法行徑很重視,加上有意拖延時間,便又進一步仔細詢問張閣老。
晉陽默不作聲地聽著,心情與裴行昭大相徑庭。崔閣老本是把好刀,卻栽了這樣大的跟頭,有生之年也不能指望他挾制張閣老了。
也不知道這於閣老到底堪不堪用。
六部、內閣是朝廷樞紐,閣員都在六部身居要職,但內閣又不能完全代表六部——鎮國公是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吏的任免調動,正因職權過重,從而不能入閣,且被內閣分權。
說起來,鎮國公梁家祖上有從龍之功,因此才有梁家自開國到如今的顯赫富貴,歷代鎮國公所享有的待遇,與宗室親王相同。本是行伍門程,給各個需要用到的人傳話。
而他們沒想到的是,翌日早朝之上,事態的進展,全不在預料之中——
裴行昭與晉陽就座,重臣行禮平身後,皇帝拍了拍案上幾道摺子,道:“這是幾道加急的摺子,連夜送到了朕手裡,朕反覆看過,心驚不已。”說著,命李江海傳給太后、長公主過目。
頭戴龍鳳冠、身著明黃大袖衫的裴行昭一目十行地看過,聲色不動。
按品大妝,一身華服的晉陽看了,面色微變。
她已經是冒險行事,裴行昭卻比她膽子更大!
這時候,楚王、燕王聯袂而來。他們都在五軍都督府掛著個閒職,平日裡並不參與朝會,但若以親王身份上朝,也屬正常。
皇帝笑容和藹,給二人賜座,“正好要說關乎皇室宗親的事,你們聽一聽也好。”隨後朗聲道,“這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