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謙視而不見,保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大將軍梁赴雖不明白宋謙為何要這麼做,但能落井下石他自然樂見其成,他出列躬身施禮,聲若洪鐘道:“陛下,宋司徒有失察之罪,宋駙馬有殺人嫌疑,不防暫且請二位閉門思過,等事情真相調查清楚,再作決定不遲啊!”
“來人。”天子一扭頭,慢慢地走上丹陛,坐回位置,沉聲道,“著宗正與廷尉、執金吾共審此案,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給朕一個交代。”
“唯!”
“唯!”
宗正與廷尉挺身而出,拜倒在庭中。
“不過,”天子銳利的眼神盯著拜伏在地上的張賀,緩聲道,“按律,臣告君者,無論君是否定罪,臣都要受十記杖。把張賀拉下去,重打十棍!”
“陛下,臣請受二十棍。”張賀面無懼色,雙手加額拜倒,“臣告駙馬殺人司徒縱火,為公也,按律當受十棍,而臣告恩師與同門,私當以欺師犯上論,當同受十杖。為公,臣不得不為之,為私,臣不肖,請二罪並罰以示懲戒!”
他這一番請罪的話一出,方才還對他怒目而視的朝臣們紛紛收起怒容,面露敬佩。當世人最重名節,名士常常會幹出一些得罪權貴的事情,很多名士就是受三公府聘而不往,屢次拒絕三公徵召,於是名聲鵲起,以為高潔。雖然張賀得罪了恩師,但是人家那是因為公事,大義滅親,事後還請罪受罰,態度誠懇,這樣的一個人品德高尚,可以堪稱名士了。
“可。”天子也為之動容,不再那麼生氣。
於是張賀恭恭敬敬向天子一拜,摘下了朝冠,站起來坦然地跟著郎衛出殿受刑。咸寧公主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嘆了口氣,等天子宣佈散朝之後,她拉著若有所思的宋致出了宮,回府去了。
張賀受刑完之後,整個人都沒力氣走路了,還是廷尉扶著他慢慢走。走了一段路他出了一口的冷汗,沒昏迷過去算是一條硬漢子。廷尉率先發現了站在遠處等他們的大將軍,大將軍吩咐身邊的兩個郎衛攙扶著張賀。
“廷尉左監張賀見過大將軍。”張賀虛弱地喘著氣,低聲道。
梁赴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客氣,微微一笑道:“叔闕,做得很好。今天之後,張叔闕的大名,必然響徹天下。好一個‘強項左監’,大義滅親,剛正不阿,又是一個武鄉侯啊!”
張賀苦笑著道:“臣只怕有命出頭,無命享譽了。”
“你不必擔心。”梁赴呵呵笑道,“宋司徒還是宋駙馬都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你只要好好辦事,為陛下效忠便好。不過,以後可不要再當眾談論駙馬的前塵舊事了,公主的臉面你不顧及,陛下的臉面你也得兜著啊。”
“臣不敢。”張賀點了點頭。
咸寧公主和宋致一回公主府,就立刻叫來了公主家令餘度和錄事竇途,把今天早朝的事情一說,咸寧公主嘆息道:“張叔闕什麼都敢往外說,硬是在那麼兇險的局面中博了一個美名。可惜此人與駙馬為敵,太可惜了。”
宋致苦著臉道:“他那麼蠻橫強勢,拿幾個真假難辨的證據來,可是害苦了臣。如今他以退為進,自認受罰,這算入了陛下的眼了。哪怕陛下不會相信他,但難保以後陛下不會懷疑臣有斷袖之癖。”
說起這個,咸寧公主本來還嚴肅的表情卻忍不住笑了,揶揄道:“駙馬難道不是對張叔闕有意麼?本宮看你對他甚有好感,往後再親近一些,陛下說不定真當你斷袖呢。”
宋致哪有心情聽她逗笑,揮了揮手,有氣無力地趴在案上,悶悶不樂。
“公主,駙馬,不必擔心,臣以為,兇手定然不是宋公寬。”餘度拱手,分析道,“其一,若是按照證據來看,確實對駙馬很不利。但是其實仔細想想,宋公寬是不可能殺了五公子的。那麼多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