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正直,剛烈無比。據說是漢留侯張良的後人,也是唐代明相張九齡家族的後代。二十一歲考中進士,從州府的參軍一路升到太常寺主簿。在他官職還很低的時候,彈劾過李綱,彈劾過韓世忠,開封城破之後逃了出來,跟著趙構四處漂泊,逐漸累官升職。直到建炎三年(1129年)的苗劉兵變(就是導致趙構陽痿,死了親生兒子的那次兵變)之時,張浚迎來了他人生的第一個高光時刻。當是時,張浚組織呂頤浩、張俊、韓世忠、劉光世擊敗苗傅、劉正彥,迎接趙構復位,他也因此升任知樞密院事,正式進入了宰相班子。
再後來,張浚提出經營川陝的方略,提拔了吳玠、劉琦、劉子羽等一大批人才,訓練新兵,發展經濟。只可惜不通軍事的張浚延續了宋人以文御武的路子,最終遭至富平大敗,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滑鐵盧。好在後來吳玠、吳璘兄弟在大散關和和尚原站穩了腳跟,張浚才沒有因此被貶。再往後,張浚督岳飛平定楊么起義,親赴前線督戰擊退偽齊劉豫的進攻,表現也算是中規中矩。可是岳飛想要吞併劉光世的四萬軍隊,以助自己北伐,卻被張浚和秦檜聯手阻撓,又是他人生的黑點之一。再後來,張浚堅決反對和議,他的起起伏伏基本上與和議的程序相關。需要和議的時候就貶謫他,打仗的時候再起用他。直到秦檜死後,張浚才重新得到起用。等到趙構死後,張浚才重新位列宰執,並主導了隆興北伐。只可惜,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在軍事方面依然是一個志大才疏的將領,隆興北伐先勝後敗,簽訂了比紹興和議損失更大的隆興和議。
張浚的一生,就是兩宋政治弊端最真實的寫照,這才是最讓李申之最心焦之處。如果不破除掉,誰上臺都不行。
韓平又繼續說道:“照這麼說來,反倒是支援和議的趙鼎趙相公最可能被起復了?他是被秦檜特別針對打壓的物件,現在打壓他的秦檜死了,起復也就沒了阻力。只可惜他距離最遠,就算接到朝廷起復的通知,等他回到臨安,起碼也兩個月以後了。”
經過長長的一通分析,李申之差點分裂了。
他發現,與奸臣很好打交道,因為他們沒有原則,只要利益。只要滿足了他們的利益,什麼都好說,什麼原則都可以打破。若是想張俊這種貪財之人,簡直就是為李申之量身定做的傀儡。身為穿越者,什麼都可以不會,唯獨不能不會賺錢。
再看那些所謂的忠臣們,卻一個比一個地難打交道。這些人原則性太強,由一個比一個固執,一個比一個剛烈,動不動就來個死諫,搞得人頭大無比。就拿張浚和趙鼎來說,同樣是南宋四大名臣之一,卻一個主戰,一個主和,在朝堂上爭得不可開交。趙鼎與張浚之間的矛盾,甚至比趙鼎與秦檜的矛盾都要大。
話再說回來,奸臣們在執行朝廷政令的時候,往往欺上瞞下,陽奉陰違,導致效果大打折扣。而忠臣們做事,只要真的說服了他們,只要是他們答應下的事,都能言出必踐,值得信任。
要是再這麼一想,李申之又覺得忠臣們不那麼難相處了。
現如今,所有的矛盾依然指向了那個新的敵人,那個刻在宋代骨子裡的弊政。
宋朝的種種制度,是集合了歷朝歷代亡國經驗的集大成者,避免了外戚干政,避免了武將造反,避免了宦官干政,打擊了封建貴族在地方的影響力,無一不是值得稱讚的成就。
可是偏安一隅,殘守半壁江山,最終在屈辱中亡國,使得以上所有努力全都歸零。
菜,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