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送禮之人還真有意思,送一幅旁人恐怕瞧都不會瞧的舊畫,卻知道能入小姐的眼。”
顧子書便想到那日在轎中看到的場景,那個少年郎君宛如一根不折的青竹,周身自有一股凜然不可犯的氣勢,分明處於弱勢,卻能讓人誤以為他才是那個掌握他人生死的上位者。
不愧是南楚大司馬的嫡子,可惜了,虎落平陽只能被群狗欺辱。
心裡頭突然湧上一絲不忍,“你去跟哥哥說一聲,讓他幫忙照料一下這位謝郎君,不至於日子過得太艱難。”
墨香趕緊應了,轉頭話遞到顧晏那裡,他雖然心裡有些詫異,但是向來疼愛顧子書這個妹妹,也未多問便應承下來。
清明雨後,天氣漸暖,金都難得露出一絲暖意,貴族小姐們漸漸從深閨裡緩步而出。
上巳節,宜踏春。朝廷特意給百官額外放了一日休沐。
徐晗玉親手拎著一個食盒,獨自一人走在金池園中。
這金池園毗鄰燕皇宮,是出了名的皇家園林,不過此朝淳熙帝重民生輕享樂,便將金池園放開,百官家眷皆可入內,若逢元夕中秋這種佳節,百姓也可遊園一樂,今日上巳,許多官家小姐都來遊園賞春,好不熱鬧。
但是徐晗玉所走的這條小路卻寂靜無人,只有微風拂過樹枝,帶來的沙沙聲響。
這裡是先端慧皇后曾經最愛的海棠苑,也是金池園不對外開放的地方。
海棠畏冷,是春花中開的較晚的,現下苑中並無什麼可賞的景緻。徐晗玉卻並不在意,她徑直走到院中最大的一棵海棠樹下,將食盒開啟,取出一盤青團和一壺梅子酒。
“原以為只有我還記得,沒想到小阿玉也來了。”海棠樹一旁緩緩走出一個蒼老的身影。
徐晗玉並不怎麼驚訝,側身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咳,”天氣有些寒涼,劉禪忍不住咳嗽起來。
眼前這個面色憔悴,身形佝僂的淳熙帝,哪裡還有往昔的半點風采。
自從姨母去後,劉禪的所有生命力似乎也隨著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徐晗玉輕輕嘆口氣,“姨父要多保重身子,您的肩上還擔著千萬北燕子民。”
劉禪微微勾起嘴角,眼裡難得露出一些和藹的神色,“小阿玉也和我生分了,淨講些場面話,我的身子我知道,就這樣了。”
“姨父,”徐晗玉不禁勸道,“姨母已經去了三年了,您何必如此自苦。”
劉禪抬頭看著眼前這棵老樹,“三年又七十八天,”他緩緩地說,“一轉眼小阿玉都長大了,我卻只覺得度日如年,阿媛,你怎麼還不來將我帶走。”
“姨父!”徐晗玉聽他這話,竟是隱隱存了死志,“如今天下局勢未明,南楚兵強馬壯,對我朝虎視眈眈,東吳西齊俱都蟄伏觀望,太子羽翼未豐,根本掌控不了朝堂局勢,若不是姨父全力支撐,只怕用不了幾年北燕就將危如累卵!”
“阿玉懇請陛下千萬保重龍體,”徐晗玉索性跪下,規規矩矩行了頓首禮,見劉禪依舊不為所動,她咬咬牙繼續說道,“若是姨母還在,必然也如阿玉所想。”
聽到徐晗玉最後一句,劉禪有片刻恍惚,好像韓媛又重新活了過來,站在他面前,皺眉指責他的自私自利。
“阿媛,”劉禪伸出手去,卻什麼也觸碰不到。
良久,他終於回過神來,原來他的阿媛已經走了許久許久了。
一轉頭,徐晗玉還筆直地跪在泥地上。
“起來吧,小阿玉,你這倔脾氣打小就沒變過,以前你姨母還常說你就像小牛犢一樣,認定的事情絕不撒手,連她都沒有辦法。”
徐晗玉緩緩起身,“那是姨母疼愛我,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