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專收名家大作,所掛的墨寶皆非凡品,一畫千金更是常有的事。
顧子書不覺有些心動,若她換個落款,將這幅春雨早櫻圖送到知畫坊去,也不知道能價值幾何。
就在主僕二人閒聊之際,兩個顧晏身旁的丫頭將一木頭箱子搬進了院子。
“這是什麼東西?”墨香詢問道。
“回墨香姐姐的話,這是從公子院裡搬過來的,說是一個姓謝的郎君感激公子搭救之恩特意備的謝禮,公子看過之後就讓咱們搬到小姐院裡來了。”
“既是給小公爺的謝禮,哪有送到小姐院子的道理?”墨香疑惑不解。
顧子書也愣了一瞬,轉而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輕輕抿嘴一笑,“哥哥沒弄錯,是給我的,搬進來吧。”
箱子頗沉,開啟一瞧,有幾匹綢緞並各式糕點。綢緞是金都時興的天錦燈籠緞,雖不是專供皇室御用,但民間也並不常見,經常是有價無市的,糕點嘛還算尋常,是金都幾家有名的點心鋪子所制,但難得的是各家鋪子的招牌點心俱有一樣,可見送禮的人花了心思。
顧子書隨意點點頭,讓墨香將點心分發給丫頭們吃了,綢緞則送到庫房裡去。
“咦,”墨香將綢緞移開,發現底下還有一個細長的匣子,開啟一看,竟然是幅畫,“小姐你瞧,這人還送了幅畫過來,這畫的好像也是櫻花,就是瞧著怪模怪樣的。”
顧子書這才來了興趣,放下畫筆,“拿來給我瞧瞧。”
墨香將畫展開擺放在案桌上,同顧子書的並排放在一處。
這幅畫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雖然儲存的不錯,但是紙張邊緣處還是微微有些發黃。也是巧了,這畫的也是春日初開的櫻花,只是顧子書的櫻花用了好幾樣配色,淺青淡粉,鮮豔欲滴,將畫紙鋪的滿滿,春日的朝氣彷彿即刻便要破紙而出,而這幅舊畫,卻通篇只用了黑墨,整個構圖更是大片留白,只左下角伸出一支顫顫巍巍的老樹枝,枝上寥寥的兩三朵櫻花半開不開,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樹枝旁旋著一隻缺了一角翅膀的蝴蝶,好似下一刻便要跌落在地。
“這人畫的也太奇怪了,黑不溜秋的,看著叫人好生壓抑,照小姐畫的差遠了。”墨香嘀嘀咕咕地說。
顧子書卻半天未出聲,只盯著兩幅畫來來回回地瞧,不一會兒,也不看自己的畫了,只將那幅舊畫舉起來,愣愣發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良久,顧子書才將畫放下,搖頭苦笑,“我習了十幾年的畫,總是一味地追求技藝純熟,原以為府裡的幾位師傅俱已不如自己,也不怎麼將所謂的名家放在眼中,今日看到這畫,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筆禪意可勝過萬千技法,我的畫和這幅一比簡直俗不可耐。”
“把這幅畫重新裝裱一番,掛在我臥房裡,我要每日提醒自己,不可一位追求技藝,得時時謹記,大巧若拙。”
“這幅畫竟然如此上佳嗎,不知是哪位名家之作?”墨香驚訝地問。
顧子書凝眉思索片刻,也想不出當世哪位大家有如此筆法,將畫紙翻過面來,細細察看,方在角落處看到一個小小的“無聖”落款。
“竟是畫仙無聖子的作品。”
無聖子乃是前朝有名的書畫大家,據說一生窮困潦倒卻狂放不羈,有著一手高超的畫技卻並不以此謀生,燕靈帝很喜歡他的畫作,全部收藏進了內院,可惜百年前諸侯叛亂,燕皇宮被亂軍放了大火,許多珍寶都被付之一炬,無聖子的作品也全都毀在大火之中,民間所存遺作不過二三,沒想到她今日能得其一。
“難怪,想來也只有那等方外之人才能有此脫俗禪心。”
墨香不懂什麼名家大作,但是她懂得揣摩自家小姐的心思,知道這畫送到了顧子書心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