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亮時,他才眯了會兒,可還沒睡著,斂芳就過來請他,說是瑞王爺宗樾來了。
宗聿徹底醒了。
宗樾人在小花廳,他身穿一身淺藍色的便服,腰間墜了一塊白玉,整個人溫潤儒雅,一身的書卷氣。
宗聿不敢讓他久等,利落地收拾好就往這邊走,剛進門便朝人迎上去,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二哥,今天吹的什麼風,把你吹到我府上來了?”
宗樾坐在左側的椅子上,手裡端著小福子送來的茶,他用杯蓋打去茶沫,抬頭看向宗聿,那雙笑眼彎成月牙,整個人越發溫和。
但若細看,能見眼底有一抹烏青。
“七弟好事將近,果然是春風滿面。不像二哥,昨晚一閉眼,滿腦子都是你那寒磣的聘禮,窮的我睡不著。”
宗樾一開口,那陰陽怪氣的話是和儒雅的外表沒有半點關係。
他輕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道:“難為你都揭不開鍋了,還記得我喜好這口君山毛尖。下次上碗粗茶便好,還能噎著我不成?”
熟悉的腔調讓宗聿縮了縮脖子,這要是從前,他肯定尷尬地不知所措。可如今隔世再重逢,想到二哥為他落的淚,他心中酸澀,一步步蹭到宗樾身邊,低聲道:“二哥。”
宗樾斜他一眼,笑的越溫和,心底的火氣就越盛。他掌管宗正院,負責皇室事務,下聘的東西在宗熠第一次提起後,他就準備妥當,只等聖旨落實,就能讓人送去江家。
結果宗聿打了個他措手不及,小福子是一板一眼地轉達了宗聿的話,聽得他眼前一黑。平民娶妻尚且要湊足聘禮,以示重視。
宗聿一個一品親王,就送那點東西,打發下人都不止這個數。
他能送嗎?他敢送嗎?
“江閣老德高望重,你如此兒戲,到底丟的是誰的面子?”宗樾只管宗正院的事,不問這樁親事背後的是非。
他既然在宗正令這個位置上,就不能讓宗聿亂來,皇家的顏面他丟不起。
宗聿腦子一熱,就想膈應江家,沒想那麼多。
這會兒被宗樾找上門,他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道:“我不是不下聘,只是不想把這聘禮給江家。”
宗樾挑眉,宗聿在他旁邊落座,道:“二哥,如今宮內後位空懸,江家真的就沒有想法嗎?”
宗樾沒有做聲,江家可太有想法了。之前他們以侍奉太后的名義把江小姐送進宮,不就是讓她和宗熠相看?只是被宗熠找藉口推掉了。
宗樾為了杜絕江家的心思,這才暗示宗熠可以給宗聿指婚,反正江家就這一個小姐,變不出第二人。
“聖旨已下,皇室顏面不可兒戲,聘禮按規格來。”宗樾道,“不過二哥可以給你保證,聘禮落不到江家手上,我會讓他們原封不動地送進王府。你就別折騰了,讓我睡個好覺。”
宗聿不想便宜江家,正好,宗樾也不想讓這些東西落在貪食民脂民膏的人手上,供他們酒肉池林。
讓它在江家手上轉一圈回到王府,也不是不行,無非是耍點手段罷了。
比起讓宗聿老老實實成親,不再鬧出么蛾子,這都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