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已經死了,可是他們又有了新的林將軍。
林清的哭泣聲漸漸停止。他左右看一看同僚,又回頭看一看黑壓壓計程車兵,心底湧上一股難言的羞愧。
另一頭,薛照正躺在營帳裡等待軍醫替自己拔箭。昨日比試,他其實已經被林淡打成重傷,卻礙於臉面隱瞞下來,上了戰場自然無力應對,很快就被射中,倒在馬下。所幸他的親兵早已得了他的吩咐,立刻將他抬到後方,這才保住一條性命。
回營之後,他咽不下這口氣,命人四處散播林淡心狠手辣,連自己親爹都殺的流言,更挑唆林清去與林淡鬧事。根據這嘈雜聲判斷,那邊應該鬧得挺大的吧?
剛想到這裡,他的心腹就掀開簾子進來了,低聲說道:“將軍,軍醫守在靈堂不肯過來,說是要時時刻刻看著林淡,以防她發生意外。”
“林淡怎麼了?”薛照心中一喜。
心腹喟嘆道:“為了贖罪,她竟自插三刀,刀刀皆在腹部,若是過不了今晚,靈堂裡恐會多一口棺木。如此烈性剛毅的女子,我也是平生僅見。林清現在莫說與她鬧,就連大聲喘氣都不敢,跪在她身後砰砰砰地磕頭,把額角都磕出血了,心裡悔得要命。李憲、李忠、方洲他們幾個如今全都跪在她身後,已徹底被她收服,還有那些士兵,看著她的眼睛一個二個能冒出火光來,怕是早已經對她心悅誠服。若她不死,這西征軍就還是姓林,林淡的林。”
薛照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才咬牙道:“林家怎麼會忽然冒出這樣一號人物!若是個個都像林清那個小孬種該多好!你們回去合計合計,看看能不能故技重施,把她除掉。”
心腹連忙阻止:“將軍,您不要想了,林淡殘殺匈奴像砍瓜切菜一般,上了戰場莫說暗算她,就是靠近她都難。您再等一等吧,萬一明日她失血過多死了呢?”
“也罷,那就再等一日。”薛照喘了一口氣,艱難道:“快去把軍醫給我找過來,我疼得受不了。”
當晚,軍醫便替他拔了箭,卻沒料時間拖得太久,傷口竟感染了,又因傷在心脈,引發高熱,連灌好幾碗猛藥都沒救回來。他的心腹一語料中,靈堂裡果然又多了一口棺木。
…………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李憲和丁牧傑同時伸出手,想要觸碰林淡,卻又齊齊頓住,仔細打量對方。他們似乎才發現彼此的存在,眼裡有探究,還有微不可查的敵意。
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從遠處傳來,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那是匈奴人在敲響戰鼓。他們全線潰敗,主帥被俘,自然一刻也等不了,想要搖旗再戰。
林淡猛然睜開眼睛,卻看也不看身旁的兩人,只管扯下頭上的孝布,緊緊裹纏在腰間,提刀便走:“繼續戰鬥!”
“再戰!為陣亡將士報仇!”跪在她身後、原本滿臉哀慼計程車兵,見她無事,瞬間便士氣高漲。他們迅速站起來,把血液都未曾乾透的戰袍重新穿回身上,然後井然有序地迴歸隊伍,擺好陣型。軍隊還是那支軍隊,但與昨日比起來卻完全不同,像是重新鑄就了靈魂和脊骨。
“元帥,該出發了。”林淡把骨頭俱碎、手筋腳筋均被挑斷的莫戾提在手裡。
“出發。”李憲瞥了生死不知的莫戾一眼,並不多問。
看著林淡再一次遠去的背影,丁牧傑滿心都是挫敗。如果可以,他也想與她並肩而行,協同作戰。科舉他不想再考了,九皇子他也不想再輔助了,那帝王之位誰愛坐誰坐,他只願守著林淡,望她平平安安的。
…………
到了戰場上,林淡如法炮製,也砸碎莫戾的牙齒,將他高高掛在旗杆上,輕蔑道:“你們匈奴人,一個個都是沒牙的老虎,不足為懼。早晚有一天,我會拔掉你們的爪牙,滅了你們的部族,讓你們永遠消失在這片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