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舌頭給拔了,不由跪在地上磕頭哀告。
關素衣食指抵唇,語氣輕慢,“小聲點,太吵。”
眾人霎時間噤若寒蟬,且自動自發地挪到角落,免得礙到新夫人的眼。這位主兒如今要家世有家世,要品級有品級,且借刀殺人的手段忒狠,可見心機也十分深沉。眼見著連侯爺和老夫人都快壓不住她了,底下這些小魚小蝦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吧。
趙陸離的確壓不住新婚妻子。在她面前,他一次又一次感到無力、難堪、羞恥。而如今,這羞恥已達到令他五內俱焚的程度。原來魏國的世家巨族均知道鎮北侯府的來歷,難怪父親當年無論怎麼鑽營也入不了他們的眼,難怪就算自己拼死拼活掙來侯爵,也常常被人排擠輕視。逃奴之後,只要《世家錄》還存在,這個恥辱至極的名號就會永遠隱刻在鎮北侯府的匾額,甚至墓碑上。
思及此,他惡念叢生,竟想取出錦盒內的書冊扔進火盆裡。
“你想作甚?”關素衣先一步壓住盒蓋,徐徐開口,“燒掉我手裡這本,你能燒掉別家典藏的嗎?尊貴源自血脈,更源自內心,只要內心足夠強大,縱使所有人都瞧不起你,你也能傲立於世。我拿出這本《世家錄》,並沒有貶損趙家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們知道,在折辱別人的時候,也是在折辱你們自己。聖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都覺得難以忍受的事,便不要強加給別人。你們趙家拿我的出身大做文章,我當時的心情,你們現在可能感同身受?如果一段婚姻,一個家庭,需要用‘你壓制我,我折辱你’的方法來維繫平衡,那麼距分崩離析已經不遠了。誤會既已生成,便似破潰的傷口長滿腐肉,浸滿毒汁,光清洗並無大用,還得刮骨療傷,破而後立方可。”
她將一把九曲連環鎖掛在盒蓋的扣栓裡,用力壓緊,然後把銅製的鑰匙隔窗扔出去,吟語道,“九品中正制將被科舉制取代,而世家早晚也會成為歷史長河中的遺塵,不值一提。九黎族曾是我炎黃子孫的手下敗將,如今卻又入主中原,稱霸一方,可見時移世易,滄海桑田,連皇朝都不能恆久存在,更何況家族。我們理應摒棄掉血脈與種姓的偏見,也摒棄掉之前的誤解與怨恨,和和美美,你愛我敬的過日子,這才是我真正的初衷。”
說完這番話,關素衣斟了兩杯熱茶,雙手平舉至眉峰,躬身道,“之前若有得罪之處,素衣在此向二位賠罪。如今鎮北侯府也是我的家,我自然想讓它蒸蒸日上,方興未艾,故此,更需大家同心同德,群策群力。正所謂‘王化出自閨門’,一個家族乃至於一個皇朝的興衰榮辱,有一半系在千千萬萬的後宅女子身上。然偌大一座侯府,如今竟聯起手來排擠甚至打壓主母,鬧得烏煙瘴氣,人心渙散,又何談一致對外?更何談保全族人,重振門楣?我性格耿直,有話說話,您二位若是覺得我做錯了,日後只管當著我的面指出,莫要積怨心中,鬧得家宅不寧。我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為侯府打造一個安安定定的後院。咱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旁人怎麼看又有甚緊要?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茶杯就在眼前,正汩汩冒著白氣,看上去熱乎極了,也香醇極了。孫氏抹掉眼角的淚珠,這才接過兒媳婦的心意,一飲而盡。關氏刀子嘴豆腐心,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皆光明正大,爽直快意。她能剖開了,揉碎了,把內心的想法和侯府的處境一一道明,可見是真心為大夥兒考慮。
反過來想,她若把《世家錄》藏起來,侯府永遠不會知道在別人眼中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然後每每以天水趙氏嫡脈自居,惹得旁人恥笑蔑視,那樣就是對的嗎?不,只會讓侯府處境越發難堪而已。
孫氏伸出手,摸了摸關素衣鴉青色的鬢角,嘆道,“你是個好孩子。關家果然會教人。”
母親都能想到的事,趙陸離只會想得更深。他滿心怨恨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