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秦宴態度堅決,死氣沉沉的瞳孔恍如泥潭。
他很久之前就得了胃病,源於不規律飲食與日常簡陋的食物,每當病症發作,五臟六腑都會蔓延開刀割一樣的疼痛。
雖然做不到徹底麻木,但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掩飾痛苦,在病發時極力偽裝成一切正常的模樣,把疼痛全部咽迴心底。
原因無他,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格格不入的怪物,孤兒院裡的小孩與老師、長樂街裡的鄰居街坊、以及身邊所謂的“同學”,從他們眼裡,他只能看見排斥與嘲笑的目光。
少年人的世界自卑又敏感,秦宴不願讓病痛暴露在許許多多或同情或看熱鬧的視線之下,讓自己的痛苦淪為供人嘲弄的玩具。
更不想再一次聽見小時候在孤兒院裡,被孩子們團團圍住時,聽到的那句滿帶厭惡的挑釁:
“怪物也會生病嗎?”
兩人接下來便沒再說話,等下課鈴終於響起,秦宴徑直回到課桌上睡覺,看他的動作,應該並沒有準備胃藥。江月年欲言又止,看著他的背影說不出話。
這就是秦宴所擁有的一切。
孤身一人,靠打零工賺取生活費,吃不飽穿不暖,身上總是有許多來歷不明的傷,承受著太多流言蜚語、刻意疏離。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更沒有誰會在他難受時上前問候,只能獨自呆在無人問津的角落。
可這本不應該是他擁有的人生。
其他人都不會相信,也不會關心,可江月年知道,他其實溫柔又細心,彆扭的善意全部都藏在深處;他努力又勤奮,哪怕貧困潦倒且疾病纏身,卻還是能在泥潭中野蠻生長,成為像現在這樣很優秀很優秀的人。
不止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她想為他做些什麼。
——哪怕是報答那道默默跟在她身後,隔絕掉所有黑暗的影子。
“所以說,你因為秦宴上課幫你擋了一下腦袋,就自發來給他買藥?”
裴央央意味深長地盯著她看:“人傻錢多,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江月年細細翻看塑膠袋裡的膠囊、沖劑和藥片,一本正經地抬眼與她對視:“現在有個很嚴肅的問題——我買了這些藥,應該用什麼理由送給他?”
對方滿臉不解:“想那麼多幹嘛,直接送給他就好啦。”
江月年趕緊搖頭:“才不要,我和他又不熟,這麼刻意地買藥送給他,不管怎麼看都怪怪的。”
更何況秦宴同學自尊心那麼強,一定會覺得自己受到了施捨,從而毫不猶豫地拒絕她。
“但事實就是你給一個壓根不熟的男同學買了藥好嗎?”
裴央央噗嗤笑出聲,繼續出謀劃策:“那你就直接放在他桌子上,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唄。”
生活不易,江月年嘆氣:“你覺得他會用來歷不明的藥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
她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在即將走到教室時,有些苦惱地撓撓腦袋,“既然這樣,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辦法了。”
秦宴從夢魘中醒來,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睛時,一眼就看見桌子上放著的白色塑膠袋。
他的 演技
秦宴在四歲時,被父母丟棄在孤兒院門口。
據院長說,那天正值寒風蕭瑟的凜冬,大雪落滿房簷,他獨自蜷縮在孤兒院大門門口,因為高燒失去意識。
在他單薄的衣物口袋裡塞了張紙,潦草地寫著出生日期和名字,那時他並不叫“秦宴”,而是“秦厭”。
厭惡的厭。
院長不喜這個漢字的寓意,在後來為他改了名。但這欲蓋彌彰的舉動無法掩蓋最原本的事實——
打從出生起,他就是一個被親生父母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