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
連父母都嫌棄他至此,他又有什麼資格奢求更多的愛呢。
在孤兒院裡的日子並不見得有多麼好受。最初一段時間的確風平浪靜、按部就班,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直到某天幾個小孩前來找茬,事情徹底亂了套——
長樂街裡的孤兒院治安並不算好,性情跋扈的孩子們組成了許許多多獨立的小團體。秦宴模樣乖巧、性格內向,收穫了不少老師的青睞,一些小孩心生嫉妒,把他堵在宿舍牆角。
接下來便是一番拙劣的拳腳相向,他笨拙地試圖反抗,卻沒想到變故陡生。
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秦宴已經記不清晰。他只知道當自己回過神來,耳邊充斥著孩子們驚慌失措的大叫、哭喊與求救,鼻尖竄動著鐵鏽般的腥味,燻得他一陣噁心。
再往下看,領頭的小孩被自己死死拽住領口,鼻青臉腫,看不清原本模樣,頭頂的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浸滿整張臉龐。
這本應該是極度駭人的景象。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渾身激動得戰慄,死氣沉沉的細胞宛如復甦,開始瘋狂地躍動叫囂。
從那天起,孤兒院裡的孩子都叫他“怪物”。
而他也逐漸意識到,自己真的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那是刻在骨子裡的陰鷙癲狂,對血液與殺戮充滿強烈慾望。每當不受控制地陷入混亂,他變得不再是自己。
或許這就是父母將他丟棄的原因。
也是在後來,整個世界都厭惡他的理由。
他曾經嘗試著融入人群,努力與孩子們交朋友,可每當秦宴靠近,他們都會露出嫌惡與恐懼兼有的複雜神色,像遇見蒼蠅般迅速走開。
也曾有一個男孩子願意接納他,笑著說“我相信你不是怪物”。那時的秦宴懵懂又青澀,因為這份難得的善意失眠一整晚,如果對方願意,他能把自己殘破的、卑怯的整個小世界送給他。
後來男孩被人欺負,秦宴上前為他出頭。壓抑許久的野性本能再度迸發,當那些人倉皇逃跑、而秦宴用血紅色的雙眼看著他,牙齒磨出咯咯響聲。
男孩的眼淚一下子湧出來:“你、你別過來……求求你,別傷害我。”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跑開,卻不知道身後的秦宴為了壓制衝動不傷害他,把指甲深深壓進肉裡,借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在故事最後,短暫獲得了善意的小怪物還是一個人獨自站在黑暗角落裡,掌心鮮血淋漓。
那男孩再沒和秦宴說過一句話,偶然聽見他與其他人閒聊時,滿滿全是懼怕的語氣:“真是嚇死我了!秦宴就是精神有問題,當時他看我那眼神,簡直像要把我生吞活剝,誰敢繼續和他一起玩呢。”
既然沒有人願意接近他,既然他總是會無意識地傷害珍視的物件。
那乾脆用堅硬的殼把自己裹住,用冷漠的外表面對整個冰冷的、惡意相向的世界。外面的人進不來,秦宴也不願意出去,當一點點習慣孤獨,他就能避免奢望過後的失望。
……反正也沒有人會在乎他,就這樣孑然一身地活著,似乎沒什麼不好。
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少年看著手裡的奶糖,沉默著輕抿薄唇。
自從離開孤兒院,獨自搬去長樂街的出租房生活,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糖果。
也是第一份禮物。
——但這一時興起的好意並不能證明什麼,不過是興致驅使下的短暫施捨。一旦那個叫江月年的女生看見自己發瘋的模樣,也會和其他人一樣退避三舍。
秦宴勾起自嘲的輕笑,本想把糖果扔進一旁的垃圾袋,在即將鬆手時,指尖卻遲疑著僵住,輕輕摩挲紙條上那個輕巧的顏文字笑臉。
然後手腕一旋,將它們放進書包